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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漳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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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安笑道:“府内多是他们送来的人,想要一干二净不可能。”

想了想,他又说道:“别的地方先不管,娘跟妤儿身边只能留永昌伯府带来的人,书房这边你们亲自盯着,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常顺又道:“少爷每次出门,总在附近出没的那位书生,最近时不时在衙门附近出现。”

“他倒是很谨慎小心。”

常顺问:“可要小的搭把手。”

赵云安见时间差不多了,点头道:“给他指指路。”

漳州府新来了一个知府,自然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一开始,赵云安在衙门深居简出,百姓们只能揣测,过了一段时间,他常带着家人出门游玩,倒是落入了百姓眼中。

酒楼里,时不时便能听见客人议论这位代知府。

“都说这位新知府出身不凡,还有皇室血脉,所以皇帝才把他派来漳州。”

“别说,新知府老爷长得可真好,那日骑马路过,我一老婆子都看花了眼。”

“长得好又有什么用,京城的龙,到了漳州也成了虫。”

“嘘,这话可不能瞎说。”

“哪儿瞎说了,他这知府,前头还有个代字,如今漳州府还不是曹家说了算。”

“你们瞧着吧,那小知府还未娶亲,指不定过两日,便要娶了曹家的婆娘。”

“啧,那到时候漳州岂不是姓曹了。”

“瞧你说的,漳州现在难道不姓曹?”

一听这话,众人都露出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容来。

还有人低声道:“原以为他过来,怎么样也得斗一斗,谁知道……”

“要我说,还不如这么着,要是像前头那两个一样,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烧不到曹家头上,便要烧到你我头上来。”

“也对……”

话里话外,显然都对这位新来的知府并不看好。

店家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别的不说,这知府老爷的脾气确实好,来咱店里头吃饭说话和气。”

“人善被人欺,自古如此。”

“指不定在他眼中,漳州是个吏治清明,国泰民安的地方,错的都是前知府。”

“那又有什么办法,如今这天地,谁敢说,谁去说?”

话音落到角落那桌人的耳中,他猛地灌下一口酒,压住心底的不平。

很快,他扔下铜板离开。

谁知刚出酒楼,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常顺正提着一个油纸包,看上头记号是城里头又名的果脯店。

书生眼神一动,悄悄摸摸的跟了上去。

常顺似乎浑然不觉,径直往玉璋湖边走。

书生一路跟着,很快便瞧见那僻静的凉亭之内,那位年轻俊朗的知府正坐着,笑着接过了常顺手中的点心。

附近只有他们主仆,不见他人,书生一颗心又跳动起来。

“少爷,鱼儿在后头。”常顺低声道。

赵云安点了点头,尝了一颗果脯就皱眉:“太甜了。”

他略坐了坐就起身,往另一头走路。

路越走越是僻静,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赵大人请留步。”

赵云安眉头一动,转身看向终于露面的书生。

只见他相貌堂堂,目光炯炯,很有几分俊朗飘逸,即使躬身行礼,也能看出原本是个性张扬之人。

“你是?”

“学生丛白,乃是漳州举人,参见知府大人。”

丛?

赵云安笑容越发和煦:“原来是丛举人,早就听闻漳州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随即话锋一转:“丛举人既然已经中举,怎么去年并未参加春闱。”

“这——”丛白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赵云安笑道:“本官记性好,还记得年初春闱,丛举人并未参考。”

丛白微微垂眸:“是学生身体不适,不能远行,只能放弃。”

赵云安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句:“也是,漳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怪不得今年春闱,祖籍漳州的举人少之又少。”

丛白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似乎在忍耐什么。

赵云安又问:“丛举人,这里风景良好,不如随本官一路看看。”

“学生荣幸之至。”丛白跟上。

常顺很是识趣的落后几步,让前面两人独处。

赵云安一边走,一边笑道:“玉璋湖美景动人,可惜这几日本官看着,处处都有淤积,只怕长此以往,反倒是影响到城内百姓用水。”

丛白心底一动,点头道:“玉璋湖成名已久,但积淤问题难解。”

“就算难解,也得解。”

赵云安笑道:“若是置之不理,小问题便要变成大问题,将来酿成大祸。”

丛白原本只是一时意气,可如今听着赵云安的话,心思再一次浮动。

赵云安似乎没在意他的神色,继续道:“本官自京城而来,如今还担心知府获罪,漳州百姓定然水生火热,如今看来一切井井有条。”

“即使如此,本官食君之禄,自然不可懈怠,总要为漳州百姓做点事情,玉璋湖积淤也算是一个难题。”

丛白终于忍不住,躬身道:“大人有所不知,于漳州百姓,玉璋湖积淤是疥疮,虽疼却不要命,可还有一病却是大患,再不治理便要呜呼哀哉。”

赵云安脸色一变:“竟还有这样的难题。”

丛白朗声道:“大人,还请彻查漳州豪族掠夺良田,兼并土地,变良民为隐户,致使漳州百姓苦不堪言。”

赵云安沉下脸来:“丛举人,你可有真凭实据?”

丛白面露犹豫。

赵云安又道:“漳州豪族向来奉公守法,曹清河还是朝廷命官,你可要想清楚。”

“大人,最可恨的便是曹家。”

丛白道:“曹家乃是前朝遗族,在漳州绵延数代,枝繁叶茂,可恨他们还不知足,欲壑难填。”

“学生有证据,请大人跟我来。”

赵云安点头跟上,常顺见状连忙加快脚步。

丛白一路带着赵云安出了城,他们坐上马车,很是隐蔽,旁人见了,只以为这位喜欢游山玩水的知府大人又出门了。

无人知道,等出了城,丛白便将周围田地一一圈出来。

“这一带原本都是归属于百姓的良田,可这几年漳州小灾不断,偶有百姓无法交税,便会有官府的人出面,软硬皆施,迫使他们出售土地。”

“售卖之后,这些人便成了曹家的佃户,更甚者连户籍都无,成了隐户。”

赵云安皱眉道:“怪不得文书记载,这几年漳州人口不断下滑。”

“本官还以为到处受灾,百姓搬到了周围的青州等地,没想到竟是如此。”

丛白冷笑道:“及时搬到青州,凉州,那两地的兼并现象,也不比漳州好到哪里。”

说完这话,他自知失言,有些懊悔。

忙添补了一句:“这些学生都是道听途说,不过曹家在漳州大肆兼并确实属实。”

“若是如此,为何甄大人不肯认罪?”

丛白冷笑:“他自然是不敢的,来到漳州之后,这位甄大人不知收受了多少贿赂,甚至还有两个私生子养在曹家,他不招,还能留下一二血脉,若是招了……”

赵云安眉头一挑,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知道丛白并未全说实话。

对于甄玉祥那也混迹官场多年的人而言,两个私生子不足以让他闭嘴,背后肯定牵扯出更大的案子。

甄玉祥确定自己抗下罪名,胜过被连根拔起,所以才会咬死不认。

赵云安的目光落到丛白脸上:“丛举人,你姓丛,丛姓也是漳州本地豪族之一。”

丛白惨笑一声:“因为学生姓丛,所以才活到了今日。”

“一年之前,学生与几位同窗好友不满曹家霸道,草菅人命,便商议定一起上京告御状。”

“谁知走漏了消息,我们没能走出漳州。”

“托福这丛字,丛某苟活于世,可我那几位好友却……”

赵云安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丛白冷笑:“除了造反,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表示那次闹的厉害,甄大人弹压不住,才有了税收一案。”

“漳州府如今看着繁华,其实便如虫蛀的楼台,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赵云安皱眉道:“事关重大,恐怕不是本官可以料理。”

丛白拱手道:“还请大人想想办法。”

“若是长此以往,漳州毁矣。”

“本官定会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

谁知丛白脸色一变:“不要!”

“为何?”

丛白叹气道:“大人有所不知,甄大人刚到漳州的时候,也曾想过上奏此事。”

赵云安想了想便明白了,甄玉祥是皇帝亲信,他不可能一到这里就被腐化。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并不知道进入漳州之后,一举一动皆在曹家眼中。”

“后来,大人也看见了。”

赵云安眉头一皱:“如此一来,怕是难了。”

“本官手里只有几个衙役,他们还不一定会听本官命令,想要对付根深蒂固的豪族,只靠他们是没用的。”

丛白脸色也是一沉。

谁知下一刻,赵云安便笑道:“幸亏本官出发之前,心底便有所预料,留下了一招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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