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1 / 2)
“的确如萩原警官所报告的一样, 交通科出了内鬼,我们不但从他身上搜出了和犯罪分子之间联系的通讯工具,而且他当时正在操纵东京市内的红绿灯, 方便猖狂的犯罪分子在东京室内横行。眼镜和宝马Mini上的血迹经过技术科紧急鉴定,确认为同一人,和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位驾驶SUV的犯罪分子不一致,确认是舟崎遥斗的。但由于河滩附近没有监控,现场出血量并不足以致死,无法确认舟崎遥斗的死亡, 暂时将他归于失踪。不管怎么说,人没死就是好事,就是……”
目暮警官的声音顿了下, 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毛利小五郎正翻看着资料:“失踪也不见得是好事。”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从哪儿推来了个小椅子, 跪在上面凑到毛利小五郎身边看。听到毛利小五郎这句话时,江户川柯南攥着资料纸的手指微微用力,落了几道折痕。
刚回家睡了一晚上觉的目暮警官看起来状态比前几天舆论压力最大的时候还糟,血丝和黑眼圈分别一里一外地占领了他的眼睛,那身沾了许多灰尘和犯罪分子血迹的外衣也没来得及换。
“我只见过舟崎遥斗一面,”他想了想,说, “不算很了解这个年轻人。我看过柯南给我的体检报告,舟崎君的身体状况确实堪忧,在那样凶恶的犯罪分子底下活下来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但他昨天在警局的审讯室里的时候, 起码在我们眼里,他当时的状况也很糟糕, 古井……还没露马脚, 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周围也没人相信他。可是他依然反败为胜了,诚然他的手段有一点激进和冒险,我觉得这样的年轻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就退场。”
这个评价很高,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小五郎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但沉重的空气并未变得轻松,不管对舟崎遥斗本人的评价再怎么高,也不是放心他失踪的理由。
“您说得对,他不应该也不会这么早就死,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江户川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车祸现场有第三人来过的痕迹,当时发现犯罪分子的时候,犯罪分子的姿势不太对,爬出SUV驾驶座后却没有继续往前爬。既然他能支撑着自己爬出驾驶座,如果是为了保命,肯定会尽力地爬得离SUV更远一点,但他没有这么做——除非当时有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了什么事,这件事可能对犯罪分子而言比保命更加重要。”
目暮警官听到这个推测,神情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问题是他现在人还在抢救,别说审讯了,活不活得下来还不一定。”
“所以现在的办案重点不应该在这场车祸上。”毛利小五郎总算是靠谱了一回,目暮警官和江户川柯南此时向他投过去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怪盗基德自首,“之所以这场车祸会发生,还是因为之前的爆/炸案。我建议警方继续调查爆/炸案,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并且对东京市内人流密集的地方加强警力,防止惨案再次发生。”
“……”目暮警官有点意外,“你现在明明没睡着啊?”
毛利小五郎:“啊?”
沉睡的小五郎·幕后人·江户川柯南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气氛总算略微缓和。
“这个你放心,已经专门成立爆/炸案的调查组了。这次闹得太大了,还揪出来好几个内鬼,那边,”目暮警官指了指天花板,“再想糊弄也不行了。”
他向前倾身,鬼鬼祟祟地说:“而且听说有个位置很高的人很关心这个案子,下令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查出真相,顶住了很多压力。”
“……”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好像知道那个位置很高的人是哪位了。
“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自愿加班,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去我们查到的芝元凉太地址那儿去了,希望能有点线索。”目暮警官站起来,戴好帽子,“我们这边也得抓紧,对于他们下次犯案地点有什么想法吗?今天距离他们上一次犯案已经是第三天了,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早一点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就能早一点救出舟崎君。”
他补充道:“我还没有好好对舟崎君道谢,不说别的,单说他帮我们警方抓出卧底这件事……没对他说谢谢,我不会心安的,必须把他救回来。”
江户川柯南闭上眼,轻声跟着重复:“必须把他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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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淋湿东京。
舟崎遥斗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看见窗外狂风晃着街道边的树木,乌压压的云挤在蜂窝状的高楼上空,雨滴像是从天而降的锥子,在一朵朵蘑菇似的伞面上凿出一个个小坑。
他现在的位置是这家咖啡厅的角落,桌上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服务员给他友情提供了干燥的毛巾,舟崎遥斗正在慢吞吞地擦着自己湿漉的发尖。额头上的伤口也被服务员一起消毒处理包扎了,一块柔软的纱布被医用胶带贴在额头。因为他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的面容,似乎被热心的服务员认为是某个被欺负的男高中生,刚才便有意无意地过来晃一圈,话语里委婉提醒他要向家长寻求帮助。
“非常感谢,”舟崎遥斗身上的白色衬衫布料被雨水打湿,看上去清朗而有少年气,“能再给我一些糖吗?”
白色的砂糖顺着小勺滑入咖啡杯底部,舟崎遥斗舀起浅浅的一勺,小心翼翼地试着甜度。
【人类永远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依赖糖,糖能让人上瘾,并且传递所谓的幸福感,】毛巾盖在舟崎遥斗的头上,他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脖子往后缩了缩,这个略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总算给他带来了点生气,【不过更重要的是,糖几乎是大脑唯一的燃料。】
系统:【简单点,做人的方式简单点,不要为自己爱吃甜找借口。】
【不,我其实还真的不怎么爱吃甜,】咖啡杯上的热气拂过舟崎遥斗又黑又长的眼睫,【只是不喜欢苦。哎,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苦这这种味道啊——】
系统提醒他:【你离开的时候没带上医生开的那些药。】
离开。
舟崎遥斗握着小勺的手微不可察地一僵。
咖啡厅温暖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冰冷的玻璃上,毛巾给他搭了一个昏暗的避难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勺子往咖啡杯里一丢,搅乱了拿铁上精致的拉花。他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又像是在看倒影里那个疲惫的自己。
“……他应该和不少你以前认识的人有关。”
“……检测到人名‘安室透’,确定和宿主过去的记忆相关。”
咖啡厅外的雨声大得连坐在室内的舟崎遥斗都听得一清二楚,角落里的光要比别处更加昏暗一些,让他终于有了苟延残喘的空间。他靠在暖黄色的沙发软椅上,将整张脸埋入掌心里。
似乎是昨晚的睡眠比前晚更加不足,让他终于无法按捺心底那如海啸般一次又一次扑上来的情绪。
“那还挺麻烦的。”
“我这个人我了解,能让我失忆的一定是什么天大的麻烦。”
“他好像不认识我,那就没事了……”
舟崎遥斗按着脸的手不知不觉中越发用力,那海啸般的情绪仿佛落入一口大锅,在此刻全然沸腾了。
没事吗?
真的没事吗?
一睁眼发现自己在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甚至连系统那所谓“和过去记忆相关”的人都不记得他,这也没关系吗?
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根本找不到一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是南飞大雁里掉队的孤雁,扑棱着翅膀四处寻觅,却找不到归处,只能一遍遍地在原地徘徊。
他就像是电影院里的一个观众,3D特效片在四周模拟了一个世界,让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原本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员。但当他伸手去触碰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也摸不到。而他的手一旦离开,那些东西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就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世界,只是舟崎遥斗拥有的资格从来只限于旁观,从来不能参与。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是真的吗?这个世界是真的吗?他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只不过是一场大梦?还是说他不过是一个缸中之脑?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舟崎遥斗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那为什么没有人记得他?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是不是又不听我说话了!不是,就算你从来都不认真地喊我系统而是喊我闹钟,我说话你好歹也要听一两句是不是?你几岁了啊舟崎遥斗,因为怕苦就不肯吃药,这咖啡厅老板娘五岁的儿子都没你这样,你看好歹老板娘给他颗糖他就肯吃药。不是,我说,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嘀——嘀——嘀——】
雨在玻璃上滚出一道道水痕,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沙发软椅上,温暖的光洒在舟崎遥斗乌黑的发上。他放下了手,侧过头,看见玻璃里那个融入柔软灯火里的自己,愣了下。
咖啡厅正播放着不知道哪首钢琴曲,弹奏的人显然是个新手,尽管曲目简单,也错了好几个音。不那么流畅的钢琴曲盖过了那笼罩着整个东京的雨声,老板娘的儿子正奶声奶气地歌唱,音符在天花板上盘旋,系统还混在其中发出只有他听得见的嘀嘀嘀噪音,舟崎遥斗心底的海啸悄无声息地褪去。
【……谢谢,】舟崎遥斗说,【不过闹钟,你真的很吵。】
系统听到后面半句立马委屈了:【明明是你不听我说话!还说我吵!】
【我哪里有没在听你说话?】舟崎遥斗又往咖啡里加了一勺糖,【那不是情况不允许吗,药在轮椅上,我总不能对那群打手宣布中场休息,开着车冲进警局对他们说你好请帮我拿下药,揣完药说谢谢然后宣布继续?】
系统卡了壳,感觉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迷迷糊糊地回答:【……那、那你下次提前准备!】
舟崎遥斗捏着鼻子喝着没那么苦了的拿铁:【还有下次?你可千万别咒我,这种飙车来一次就够了,累得慌,现在我只想和这张软椅融为一体。】
系统:【说不定可以,我觉得你有可能会老板娘留下来洗盘子,你带钱了吗?】
舟崎遥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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