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夜(1 / 2)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亚瑟不知道这个过程过去了多久,他的意识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一片小叶子,起起伏伏,终于沉入了海底。
好累啊……
亚瑟感觉自己好像又哭了,其实他有好好忍耐,但是一想到何西叔叔的双冰冷的瞳孔,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下去。
结果又是那只熟悉的手帮他擦去了眼角的眼泪,同时还带着无奈的回音:
“怎么又哭了,你是水做的吗?一个男孩子天天哭像不像话?”
“你又不懂……”
亚瑟嘟囔了老半天,心情还是很低迷。开始他还想留点面子,结果越来越绷不住,还是呜呜噫噫地哭了一小会。
反正面子都丢光了,也不差这么一会。
亚瑟自暴自弃地想着。
不过自暴自弃归自暴自弃,他也不可能真的任由自己留在这里。直觉告诉他何西叔叔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就算他真的和何西叔叔说自己是亚瑟,对方恐怕也不会信。
都到了这个程度上了,他也不能再无知下去了。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
“这里是哪里?”
亚瑟缓缓起身,他注意到四周的人大部分都睡着了。窗户外都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现在也确实是睡觉的时间。
“我们到达目的地了,这里是暂时关押我们的地方。”绫托着下巴看着他,“怎么露出那种表情?你是八九岁的小孩吗?”
“我的表情难道很傻吗?”亚瑟拉了拉自己的脸,犹豫不决地问道。
“和傻狍子一样。”绫凝视了一会他的脸,最终评价道。
“……”
好过分!!!所以为什么是傻狍子啊!!!
亚瑟很想要反驳,但是一想到自己等会离开还得依靠别人,就硬生生地停下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表情整个的都扭曲了一下。
“现在更像傻狍子了。”看着亚瑟的眼神,绫又没忍住笑了,
“走啦,我们该行动了,我一直在等着你醒啊,你总得打起精神来。”
“该行动……是什么意思?”亚瑟愣了一下。
现在??现在就走??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字面上的意思。”绫站了起来,同时将手递给了他,漂亮的红眸神秘地冲着他眨了眨,
“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去看烟花。”
“看烟花又是什么??”亚瑟更茫然了,眼前的女孩思维跳跃的和青蛙一样,他压根就追不上。
“哎,你真的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啊。”
绫已经懒得和他搭话了,少女几步上前,干脆主动抓住了亚瑟的手,不等亚瑟做出什么反应,周遭的空间也在这一刻发生了逆转。
地面变软了??
不!不是地面变软……是他们陷进去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踩中了流沙,瞬间就直接陷了进去。脚下黏腻的感觉并不好受,最重要的是亚瑟根本找不到支撑点,他慌乱无助地反复扑腾着,最终还是无力地向着墙壁陷了进去。
“呜——”
失重的感觉让亚瑟没忍住惊叫了起来,可就在他惊叫之前,一只手就紧紧地提前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你是想引来其他人吗!!”贴在他身侧的白发少女恶狠狠道,“再吵就把你的舌头拔了。”
“……!!!”
怎么这样!!!
亚瑟这才乖乖闭上了嘴,他委屈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原来如此,她是法术印章持有者……所以在其他人萎靡的时候,她才如此自信她能够逃出去。
不过她既然是法术印章持有者,那么她为什么会在普通人的队伍里??她又是怎么躲过何西的检查的??
亚瑟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总感觉事情越来越玄幻了。
不过绫给他的感觉确实是聪明又敏捷的,全程他都在跟着对方跑,她就像是一只敏捷的猫科动物,一有机会就立刻攀爬上去,并且稳妥无比。
和那些贵族学校里冰冷或高傲的女同学不一样,绫的身上自然带着天然的野性,她很主动亲近人,说话也很自来熟,这也让不擅交际的亚瑟轻松了不少。
两人在空间里探索着,少女似乎很熟悉这座建筑物的构造,很快就探索出了逃离路线。她不断向上攀爬着,直到摸到了头才停下。
“到啦!快站起来看看!!!”
少女的声音充斥着欣喜,而亚瑟则被他拉了个踉跄终于被拉扯了上来。
这里是一处天台,虽然亚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可是从这里向下看去,居然能看到整个第一区的面貌。
“这里是哪里?”
亚瑟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同时也感慨了一句脚下踩着东西真好。
女孩的法术印章似乎是空间系的,饶是亚瑟,也知道空间系的法术印章十分稀有。
如果何西叔叔知道了绫的法术印章会做什么?会不会被送到更可怕的地方去??
亚瑟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这边了,所以也提前规划好了行动路线。”绫站在天台上,她安静地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眸子里像是有光在跳跃,
“不过还没到时间嘛,我们得等再晚一点动手,不如在这里先好好休息。诺——你看这里,等会会有烟火出现哦。”
“烟花?”亚瑟来了点兴致,“可是城市里不是禁止放明火的吗?”
“那是城市,不是暗巷,又没有那么多的规则。”绫托着下巴,“而且这些烟火是给那些城市的客人们准备的吧?你没有看过吗?”
“看是看过的,但是一般是用全息投影将其投射过来,很少会出去。”亚瑟老老实实回答,“站在天台上是真的没看过。”
“你是城市人?”绫的表情有点惊讶。
“嗯……是的。”亚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只能看全息投影也太惨了吧。”绫不住地吐槽道,“烟火这种东西,当然是要亲眼看到才是真的美啊。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就能看到啦。”
“这里又不是风景区,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亚瑟还是跟着绫走上了天台最高的平台。夜晚的风呼啦啦地吹着他的发尾,原本那头漂亮的金发被黑夜蔓延,那顶象征着贵族血脉的光圈也早已消退。
可是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多出丝毫波澜,他甚至为自己失去了这样的特权而感到庆幸。
这种刺激又兴奋的感觉,也是头一次浮上他的心头。
“那边就是Nd60公园。”绫指向了不远处的发着光运作的巨大堡垒,“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明天一早我们就会被植入相关的零件,随后送入那边的公园进行数据观察。不过我们要逃走的话,恐怕就只能暂时躲在第一区和第二区边界的贫民区,那边是无人看管地带,用我的法术印章,我们可以和鼹鼠一样在地里面穿梭。”
“鼹鼠……”
“不是你想的那种鼹鼠。”绫噗呲一声笑了,“算啦,和你说你也不一定懂,先看烟花吧。”
这么说着,一阵烟花在一阵喧嚣之中冉冉升起,两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天空,而那阵漂亮的烟火也随之绽放。
烟花……
就在亚瑟转过头,视线触及那片灰暗无边的天空时,一朵灿烂绚丽的烟火恰巧绽放,那些漂亮的,宛若花瓣纷纷落下的烟火坠入漫无边际的天空,随即被那些阴云所吞噬,再也看不到边际。
可紧接着,更多的烟火再度冉冉升起,殷红色的,靛蓝色的,亮绿色的,粉红色的……当所有烟火一并绽放时,整个天空似乎都被映亮了,像是被沾染了各式各样颜料的试纸,从一侧逐渐渲染开来。最终将整张纸都变成了令人遐想连篇的彩色。
这是亚瑟从未见到过的景象,它是如此的真实,仿佛伸出手就能紧紧抓到。
“每次城市里那群家伙来第一区开会的时候都能看到。”绫双手托着下巴,她坐在高高的栅栏一侧,双腿在悬空的高空处晃悠着,亮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这番色彩,
“很难得有人陪我一起看呢。”
“你很喜欢烟火吗?”亚瑟忍不住问道。
“喜欢啊。”绫笑了笑,“毕竟我们暗巷人就和烟火一样啊,指不定那天就消散了。不过绽放的时候总归还是很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陷入了沉默,亚瑟静静地站在原地,偶尔回过头悄悄看一眼身侧的银发少女,心脏莫名加快。
……和暗巷的超能力美少女一起逃亡,听上去简直和小说一样玄幻。
不过,好像也不坏。
可惜这段宁静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仅仅过了几分钟,一阵混乱的声音自下方传来,伴随着喧嚣声响起,叫骂声也逐渐清晰。
“人呢!?怎么。两个人都没了!!??你们怎么看着人的!!!”
“这不可能……不可能有人会从这里逃走!!难不成那两个的其中一个是法术印章持有者!?”
“快!!封锁大楼!!现在把整栋楼全部都调查一遍!!何西大人已经开始暴怒了啊!!!”
被发现了??
亚瑟原本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心脏再度紧张了起来,可身边的女孩却丝毫不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悠闲自得。
“他们将这栋大楼封锁,也就代表他们部分人不能离开这里了。”
少女对他伸出了手,眼中泛起几分狡黠,
“准备好了吗?我们该逃亡了。”
·
暗巷的道路像是一条条蔓延的小河,又如同毛细血管般繁琐复杂。想要段时间内将这里的道路全部记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亚瑟是看过第一区相关的地图的,他的记忆里算是他自认为优点的一部分,可是真当他一头扎入这片漫无天际的小巷之中,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那张地图仅仅是将最简单的路线画清楚了,可实际上小巷之中还有分支,像是一颗向着四周伸展开来的树,每一条枝叶都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延展着。
“我……我真的……跑不动了……”
亚瑟踉跄着向前跑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已经开始出现汗渍了。
他虽然是一名优秀的学生,但是这不代表他的体力也很出色。在学校里,体育项目从来都是他最为薄弱的方向,顶多也只是牵强及格而已。
“这可不行。”绫减缓了脚步,她的眉头逐渐皱紧,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何西的脚步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啧……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弱啊,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他盯上。”
“那怎么办……”
亚瑟感觉自己真的要哭出来了。
他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在进入暗巷小道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狼狈极了。
四周传达而来的不善的目光让他感到害怕,那些黑色的,能吞没一切的道路尽头仿佛无边无际,就像是在梦中前行。
少女紧紧抓着他的手,从各式各样混乱的角落里穿梭而过,他感觉自己好像漂浮了起来,变成一团轻松的烟雾,在这片无人无津的小道上游荡着。
跑起来——
就像是很小的时候他追逐的那朵蒲公英,他一直努力地向前奔跑着,可当他伸出手的时候,那支蒲公英却早已烟消云散。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亚瑟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亲,细腻冰凉的雨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活下去,他要回到自己的避风港——
不仅仅如此,他也由衷地希望……绫能够和自己一起活下去。
她带着自己看到了暗巷最美的风景,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景色,那些烟火像是夜见最明亮的一盏灯火,让他看清了更多的东西,让他隐约意识到,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拥有另外一番景色。
他握紧了对方的手,喉咙里的话吞吐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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