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康医院(2 / 2)
“白飞飞,你是个好孩子。”他冲着白飞飞笑了一下,朝他挥了挥手。
“哼!”白飞飞趴在食人鬼的脖子上,催着它快走,几步之后,他撇了撇嘴,向着食人鬼嘟囔,“你说,我真的是个好孩子吗?”
“嗷嗷。”鬣犬发出短促的声音。
“算了,你也是个笨蛋。”白飞飞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次却用力很轻。
“走吧,我们去找那个丸子头的傻瓜。”
陈星瑜再次出发的时候,树林果然回复了宁静,对比之前的紧张,实在让人享受。
小树林很快便走到了头,他微微喘了口气,西侧紧挨着树林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小楼。
这里似乎是医院的附属建筑,有欧式的门廊与穹顶,门口站着卫兵似的两棵松树,还附带一圈围墙。月光正从围墙一侧斜照过来,给小楼镀上了一层银边。
景色虽美,却难掩建筑的破败。
不知这小楼曾经历了什么,松树枯死大半,围墙破了个大窟窿,对外的玻璃门碎了一地,一眼便能看到内部空荡的大厅和走廊上残缺的木门。
白爸爸……会在哪里?
陈星瑜小心翼翼地踏入小楼之中。
门厅宽阔,挑顶很高,抬头看过去,还能看见房顶上彩色绘画的痕迹,右侧,一架早已破损的钢琴立在窗边,四周还有几个脏兮兮的懒人沙发。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泛上一股熟悉的感觉,陈星瑜缓缓迈开脚步。
直走向前,左转,再直行一段,陈星瑜停在了一扇玻璃门前。
磨砂玻璃的大门上还贴着残缺的儿童画,粉红小猪和哆啦a梦冲着来人正笑得开心。
陈星瑜咬了咬下唇,轻轻推开那扇玻璃门。
内里是一个宽敞的空间。
对面高大破败的玻璃窗透入西沉的月光,将房中的景象照亮。
地板上的泡沫地垫早已残缺,四周是低矮的收纳柜,柜子上积着厚厚的灰,间或有柜门半开,露出其中的玩具小车和布娃娃。
门旁的矮柜上,歪倒着一个黑乎乎的绒毛玩具,依稀能辨认出它黄色的身体和红色的小马甲。
陈星瑜轻轻闭上眼睛。
刚才在儿科里梦中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方形的空间,低矮的边柜,靠近门的地方,大大的小熊winnie正坐在柜子上露出傻笑。
原来是在这里。
陈星瑜掏出那根绿色的手环,轻轻摩挲着内圈里歪歪扭扭刻着的cxy三个字母,指尖沿着手环光滑的表面轻轻抚过。
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在梦里,他的指尖曾千百次地抚过手环的边缘
陈星瑜的手指在滑过一圈的时候,准确地找到一处缝隙,轻轻一掐。
绿色的硅胶被挤得裂开了一条小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接着,只需要用一点力轻轻一拉,那条缝隙便被完全扯开,一条细细的金属锁链将断为两截的手链连在一起,在月光中反射出细细的光芒。
跟随着双手的肌肉记忆,陈星瑜将那条被扩大的手链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细细的微光从金属细链上发出,传到整个手链,再爬上陈星瑜的手腕、手臂、肩膀。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被幽幽的白光完全笼罩。
刹那间,眼前光线突然增大到刺眼的程度,一阵失重的感觉袭来,陈星瑜被扯入了另一个空间。
明亮,这是他睁开眼后的第一个感觉。
如果要评价德康医院,所有主播脑子里都会冒出这个词——阴森。
空间总是很大,灯光总是晦暗不明,远处永远都无法让人安心看清。
陈星瑜已经习惯了在经过每一个角落的时候提起警惕,担心又有什么从角落里冲出来。
但是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沐浴在阳光下,亮得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他所在的,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地板上铺着柔软的pvc地毯,墙面漆成了明亮的鹅黄色,一条巨大的彩虹,从走廊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彩虹下,是一个个小娃娃微笑的脸。
走廊的两侧是几间教室,每走几步,便能看到门上挂着的班牌。
陈星瑜面前的班牌,画着一个大大的黄色花朵,写着:向日葵班。
再向前,还有“小草莓班”、“小白熊班”、“小飞象班”。
很显然,这是一所幼儿园。
陈星瑜缓缓走到向日葵班的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看。
房间被漆成了柔和的黄色,如同向日葵的花瓣,温暖又明亮。
一群小萝卜头规规矩矩坐在小小的桌子旁,手里拿着一片彩色卡纸,正跟着老师的示范折纸飞机。
飞机折好,便使劲丢出去,一时间满班都是五颜六色的纸片。
陈星瑜继续向前,还没走两步,“小草莓班”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小胖墩冲了出来。
陈星瑜猝不及防,被他迎头撞上。
他忙伸出双臂圈住孩子,做好了冲撞的准备。
可那孩子却毫不减速,像一颗小炮弹一般,一溜烟穿过了陈星瑜的身体,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这里……是幻境?
陈星瑜疑惑地继续向前,来到走廊尽头。
墙上挂着一个的巨大的时间牌。手绘的女老师手里拿着一本日历。
陈星瑜凑近去看。
2013年6月13日。
是十年前。
陈星瑜看着那张时间牌思忖片刻。
十年前的时间出现,只有两种可能:
时间倒流,这里是十年前的某所幼儿园;
又或者,这里是白爸爸记忆中的场景。
陈星瑜偏向于后者。
刚才经过向日葵班和小草莓班的时候,他便觉得视野似乎有些模糊,那个小胖墩的面孔在他眼前晃动时,像是隔了一层纱。
但现在看着这时间牌,倒是清晰异常,连牌子上绘画的笔触和细小的花纹都一清二楚。
若是幻境,不该如此厚此薄彼。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这里是白院长的记忆,他对这个日期的记忆极为深刻,而无关紧要的人或物,便没有记忆的必要。
如此便有了方向。
想要知道白院长的去处,不必到处去寻找,只需要去寻找最清晰的画面,那就是引领他的面包屑。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走过长廊,转身上了二楼。
拐角之后,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
高大儒雅,一身藏蓝色正装,看面相正是白院长。
他站在一间教室的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一瞬不瞬地看着教室内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而幽蓝的人影则定定地站在他身后,死死盯着曾经的那个自己。
轻柔的音乐声响起,下课的时间到了,教室门打开。
“爸爸!”一个小团子冲了出来,开心地抱住了白爸爸的腿。
还是那个白飞飞,却完全没有阴郁的神情,胖嘟嘟的脸颊上挂着开心的笑,把眼睛都挤成了两条小缝。
白爸爸也笑了,弯腰把白飞飞抱了起来。
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教室的门口转出,和白爸爸打了个招呼。
陈星瑜突然愣在当场。
那个女人……
是红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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