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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着无数生物的圆形大坑,白鲸灵魂们在里面若隐若现地游动。

那个大坑的半径约一千米,坑底稍鼓,中心处高一百米。地面上的硬脊呈辐射状汇聚到中央,那里飘着一个晶莹透亮的水球。

刚踏入净海时,荀听的脑海中传来一段模糊的意识,他拦住了却杀和十四等人,道:“它只允许异乡者和忏悔人进去。”

却杀思虑了一会儿,站在坑崖,目送三人滑了下去。

到达坑中,荀听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推力,水球发出了一股力量正在将他们向外吹。越往中央走,力量越强,离中心剩下几百米的时候,他们仿佛身处风暴中央,他们甚至已经看不清周遭的样子了。

扶愚取下他背后的重剑,用力地嵌入地面,然后以其为支点,拉住荀听,荀听另一手则揽住麦蒂。

忽然,荀听发现扶愚手上散发的蓝光正在飘散,正汇聚到水球处。

深歌在让他的神赐效果减退。扶愚手中的垂直入地的重剑歪了一下,剑身与地面形成了一个不稳的锐角。

他们无法在没有“共识场”的情况下交流,扶愚回头看着荀听。荀听会意,他上前,一手替扶愚接过了重剑,一手则抓住了扶愚的腰带。

扶愚腾出手来,蹲身双手触地,掌心蓝光一现,脚下石块碎裂并拔地而起,形成了几块凸石,为三人提供了踏脚板。

扶愚边走边制造落脚点,帮助三人艰难地往中心移动,但他的力量消逝得越来越厉害,脚下的凸石随时有碎裂的危险。

离水球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扶愚终于支撑不住,他施展神赐的手心蓝光全部消散,一些如贝壳、海鞘以及珊瑚石一样斑斓晶体竟然开始从他的掌心蔓延,将他整只胳膊“结冰”,麦蒂亦是如此。

扶愚已经感知不到手臂的存在。他的脑海中袭上剧烈的痛苦,他听见深歌在哭泣,那些失去族人的记忆报复似地涌进他的大脑,与他的原始记忆与神明记忆一起熔炼。

在呼啸的风暴与结晶之中,扶愚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看见年幼的蔚维达尔,他的颅上有可怕的凸骨——这种罕见的天生疾病让他看起来像是长了动物的奇怪犄角。

他被人欺凌,被骂成是“人和羊生出来的杂种”,他太小太饥饿了,反击微不足道,还会招来一顿毒打。

他蹲在湖边,咬牙切齿地用石头去砸头上的畸骨,稚嫩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平时不动声色的小蔚维达尔忍不住哭了,其实他很会忍痛,他不是痛哭的,他只是觉得委屈。

有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取下了蔚维达尔手里的凿石。

那大人仅用一只手就抱住发狂挣扎的小蔚维达尔,不顾小孩的抓咬,替他洗干净了身上的血。

之后,他递上了一袋羊奶,面包和葡萄干。

“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那人对狼吞虎咽的小蔚维达尔说。

大人摸了摸小孩的凸骨,手背上还布着新鲜的抓痕和牙印。他说:“如果不想挨饿,就跟我回部落吧。”

那人就是乌耳墨斯。他是部落首领乜伽三姐妹身伴左右的护卫,乌耳墨斯曾经射出了讨伐“底巢之眼”的第一箭,是大家都尊敬的勇士。

就这样,他把蔚维达尔这样一个众人嫌弃的小怪胎捡了回去。从此之后,部落之主乜伽元收他为养弟,蔚维达尔再也没受到过同胞的欺负。

蔚维达尔在渐渐长大,他在刚成年时的体型甚至已经比过了乌耳墨斯。蔚维达尔性格阴沉偏执,乌耳墨斯和乜伽元是唯一能与他说上话的人。

扶愚望进蔚维达尔深邃的目光,一种难以言说的共鸣仿佛将二人拉进同一具躯体里。

他的眼瞳中随时随刻都倒映着乌耳墨斯的身影——快乐、伤感、珍视、隐秘的渴求,以及刻骨之疾的自卑,都凝结在这个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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