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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销雨霁,坊间因边关大捷而喜气洋洋;各部衙门忙于各自的政务,也没有生出别事,显出一种诡异的风平浪静。

傍晚下了衙,贺今行先到悦乎堂给柳从心留了信,便前往驿馆。

昨日请弘海法师救人,老师肯定也知道了。昨晚和今早没来得及,现在就要赶紧过去,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另外,他还想问问老师接下来的打算。若是要留在京中,他就从官舍搬出来,另外租两间房屋,与老师同住。

老师既无子孙,他为人弟子,就该奉起赡养之责。

张厌深则要淡然得多,依然在楼前等到他,接他进屋,桌上已摆好饭菜与两双碗筷。

“我听说皇帝今日没有上朝?”

“顺喜说是陛下龙体抱恙,让大家问过安就散了。”贺今行扶着老人坐下,一面轻声道:“可我送奏折上去的时候,看陛下状态还好——人也杀了,家也快抄了,却一直没有一道明确的圣旨,不知陛下到底想怎样。”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相爷,一朝被赐死,绝不是小事。在他下意识的认知里,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轰动朝野才对。但按陛下今日的反应看,却是要缓缓揭过了。

张厌深叹道:“皇帝不愿做得太绝,看来秦毓章在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些分量。”

他这学生给皇帝卖命的十八年,不算完全白活。

贺今行思索道:“携香姐姐午间给我传消息,廿八夜里,太后娘娘与陛下大吵一架,还用上了“忘恩负义”这样的词。太后娘娘第二日便开始‘卧床养病’,可见陛下是气狠了。宫女太监们之间流言纷纷,都说秦家要出大事了,秦贵妃不定也要被牵连降位。现下看,太后的所作所为,或许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张厌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倚仗母族胜过亲儿子的太后,在她儿子心里能有多大分量?再深厚的感情,这么多年也早就被磨光了,更何况帝王家的感情哪儿比得上权力重要。”

贺今行闻言,想起一件与乐阳公主有关的事来。或许对于秦太后来说,亲情确实算不得什么。

又想起他年幼时暂住景阳宫,直觉认为只要真心爱戴皇帝,就能得到皇帝的关怀与爱护,事实也确实如此。如今一年年过去,当年和蔼可亲的皇帝的影子慢慢变得模糊,逐渐应验了那四个字,帝心难测。

张厌深继续道:“既然皇帝避朝,看来是不打算召见我,那我也该回至诚寺了。”

“原来老师是在等这个。可至诚寺远离城池,虽然衣食齐备,但学生总觉得不甚便利。”贺今行放下那些回忆,说起想要与对方同住的打算。

“你们倒是总能想到一块儿去,裴家小子下午也才来,要请我到他家府上长居。”张厌深真心笑道:“富贵固然好,但远离世俗,抽身出来,才更能看清时局。”

“更何况,我前几年踏进至诚寺山门的时候,就答应了弘海,要听他讲禅。这回只是离寺办些事,事情一结束,还得回去继续听他念经。”

提及弘海法师,贺今行想到昨日老师指点自己去至诚寺求援,必然是早就知道丹书铁券的事。而法师肯答应,或许不止因他有慈悲心怀,也有老师这位故交的缘故。个中详情,师长不说,他也不好问得,只道原来如此。

再说自己的老友,“明悯回京好几日,我尚没来得及去探望他。他走南闯北,一定遇到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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