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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

他的嗓音干涩,吐字费力但毫不凝滞;如同他的眉头总是皱着,却从不怨天尤人。

贺今行看着老人干瘪的皮肤与嶙峋的头颅,就像是一棵老树,坚硬的树心里层叠着过去的荣光与风霜,却分毫不显于外。朝廷需要一把火,他便甘愿将自己做成柴。

少年心中酸涩,不想落泪,便抬头望天。

群星不言,心声难返。

他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老人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看似只祸于一隅,但流毒深远,实则腐蚀着整个朝廷。若不及时剜骨去毒,最终必然危害天下,后果你扛不起,我也扛不起。能扛起这个天下的只有天子,天子的脊梁不弯、不歪,这天才不会塌。而我等做臣子的职责,就是支应天子,乃至在必要的时候为天子正骨。”

“后生,我行我事,不必为我难过。”孟若愚拍拍他的肩,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对他说:“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今日的话,做个有始有终的人。很晚了,回家去罢。”

少年人再无他言,肃然叠掌躬身道:“先生保重。”

先生在家门前回头,“你距上任还有些时日,若无事,便来把我那些藏书看完。”说罢微微抬手向少年人挥了挥。

浩荡星光似降落在那身清紫官服上,令贺今行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贺长期将一只温热的素饼放到他手里,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夜市渐至最热闹的时候,两人穿过炭火烟气与食物香气缭绕的街道,买了些晏尘水喜欢的吃食。

这样平淡而温馨的氛围令贺今行轻松不少,以致于自家大哥问起刚刚他和孟大人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坦诚道:“我从孟大人那里学到了一个道理。我以前在西北的时候,看到同伴受了伤,就总仿佛伤在自己身上,痛得不行,不敢多看伤口,又怕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没能好转。因此我总是想要找到更多更有效的药,让他们的伤能更快地好起来。现在想来,这是本末倒置,我应该要保护他们,让他们不受伤才对。”

贺长期听了这番剖白,却问:“如果真是伤在你自己身上呢?”

“呃。”他仰头去看对方,梗着脖子,不假思索地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忍忍就过去了。”

“伤自己就不怕了是吧?就你现在这样跟个小瘸子似的,好意思放豪言去保护别人?”贺长期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别琢磨有的没的,赶紧好起来才是正事。我这个做哥哥的照顾你天经地义,但我逗留不了几天,之后总不能一直麻烦晏尘水来推你扶你。”

“大哥说得对。”贺今行飞快地点头,想了想又问:“大哥要去哪儿?”

“别光点头,好好践行才是。”贺长期知晓他的脾性,忍不住反复叮嘱,“不是早先就和你说过,我要和横之一起回南疆。”

“可是南方军多游骑,并不适合大哥。我以为大哥会想去西北。”贺今行想起对方在小西山的种种表现,确定无误。

他再次仰头,毫不迟疑地说:“哥,只要你想去,我就想办法让你去。”

贺长期差点脱口而出“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但看着兄弟完全不似玩笑的神情,心中本就不牢靠的打算又开始动摇,几息后犹豫道:“再说罢。”

兄弟俩交谈着走远,在他们身后,星子渐渐隐匿。

东方破晓,到了三月十五,朝会日。

崇华殿里,明德帝展臂而立,一众侍从为他穿戴上袍服冠冕。

顺喜从殿外匆匆进来,上前低声禀道:“陛下,孟大人已到端门,是否要宣他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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