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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若愚停下来,问:“你是哪里人?”
“草民是京城本地人士,家住外城南玉华桥下孪河巷。”
“那你走错地方了,御史台只管风闻纠察,不受理刑名诉讼。”孟若愚伸手指着皇城的方向,“京畿刑名皆归顺天府所管,而顺天府衙就在皇城后面一条街上,你现在去,正好能赶上开衙受案。”
“不!”男人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草民要告的官就是顺天府!”
“你要告顺天府尹?”孟若愚缓和了语速,一字一句地问,眉心的疙瘩愈发深重。
“草民的兄弟在年前因生计纠纷曾去顺天府告过,谁知府尹不但不为我们主持公道,还污蔑我兄弟偷盗,把他毒打一顿,关进了牢里,至今生死不知。”男人从怀里拿出状纸,双手捧上,哽咽着说:“草民所说句句属实,请大人救救我兄弟!”
孟若愚拿过诉状,抖开来从头看起。
原来这人还有个兄弟,两人一起在安化场做工。安化场是一季发一次工钱,上年末发工钱那日,兄弟俩不知怎地撞上了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被殴打不说,还被讹去所有银钱。他兄弟成了家,年底没得开支,心有不忿,便上顺天府去报官,然而就此一去不回。隔了几日,有虔婆上门来劝他嫂嫂卖身赎人,他们才知他兄弟被按上偷盗罪投进了大牢。
“咱们南城的人都知道五城兵马司那些兵老爷和泼皮没有区别,没钱花了便来抢我们这些良民,我只当是破财消灾,紧着裤腰带也能把冬天熬过去。可我嫂嫂怀着孩儿,衣食柴炭样样缺不得,我兄弟把家里能当的都当了,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才想靠官府要回一些钱。谁知道他们还打我嫂嫂的主意,我连夜把嫂嫂送回娘家,才躲过一劫。”
那男人眼泪鼻涕一起流,随手抹了一把,“现在也不知我侄儿出生没有,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他爹。我们一家都没什么路子,一个多月来求告无门,听说孟大人清廉正直,是个好官,才想来碰一碰运气。”
说罢继续“砰砰”磕头,“请孟大人救我兄弟一命啊!”
孟若愚制止对方,折好状纸。
三法司与六部官署里上衙点卯的钟声齐响,他站在御史台大门前,干瘦的身姿笔直如衙门里正堂前立着的那杆高旗。
他看了一眼完全明亮的天空,低头道:“你站起来,跟我走。”
那男人忙不迭地爬起来,一边用袖子囫囵擦着脸,一边小跑着跟上孟大人。
不远处的飞还楼上,少年人横坐于栏杆,黑底白环的小蛇盘在他肩颈间熟睡。
看到孟若愚走过应天门,他如瓷器般精致而冰冷的面容才迅速软和下来,朝阳映着他的笑容,灿烂如出一辙。
他屈指敲着廊柱,哼了一首模糊的家乡小调,而后偏头扬声道:“上酒!”
“来了。”
顺天府在皇宫正北方向,东禅街中央。贺长期与顾横之所住的客栈在外城琉璃街附近,昨晚林远山也跟着他们住,三个人一大早赶过来十分不容易。
拥堵的路况几乎把贺长期心里那点儿郁气都给磨没了,然而一见到他那倒霉弟弟,就忍不住开始磨牙。
“大哥早。”贺今行与他们打招呼,神情十分无辜,“昨晚同你说过了的。”
同来的还有晏尘水,也嘻嘻哈哈地叫“长期大哥”。
“一个弟弟就够闹心的了,再来一个怕是要我命。算了算了,要去就赶紧去。”贺长期像挥苍蝇似的摆手。
贺今行颔首道:“大哥不是要和横之一起去剑南路吗,趁着日头好早些上路,这事儿有了结果我再给你寄信。”
“去什么去,我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贺长期立在原地不动,看对方不解,又道:“你们若是两个时辰还出不来,我就去请大伯来捞你们。”
他上手推轮椅,一边低声告诫:“你注意着腿,别让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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