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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悯也看到了碑上“稷州”二字。
这一趟游学,自出行到归来恰好整整两月。
登山临水可知天高地厚,拜师访友可博采众长。
但出门在外,终归多有不便,走得久了容易疲乏。况且这一路的见闻学识也需要静下来消化吸收。
马车先到西山书院,贺今行扶着张厌深下车。裴明悯还要回家一趟,便短暂告别。
“明日再会。”
书院正常开放,学吏们在昨日已清扫完毕。
贺今行此时再看那副楹联,感触又有不同。
过了六弦桥,他本想送先生回师斋,先生却让他早些回学斋。
这些都是小事,他也不坚持,从书箧里取出几本书,交还给对方。
张厌深接过书本时,听见少年轻声说了句“谢谢”。
“人与人之间的选择皆是双项。即便不是你情我愿,也是愿打愿挨,所以不必说谢。”他把书压在握着拐杖的手背上,“曾经我说我教不了你,现在我对自己改观了。学生,你怎么看?”
贺今行退后一步,拱手低眉,“先生学识渊博见解非凡,且多次助我,不论何时,学生皆愿以弟子礼待之。”
“那今日我们做个约定。此次秋闱,若你名列乙榜前三,你便入我门下,叫我做老师。”老人温声说道,如同哄自己的孙子一般,“好不好?”
他弯腰深深一揖。
“请先生静候佳音。”
顽石斋的门锁上贴着一小截封条,贺今行撕开来,拿钥匙开了门。
屋里空气浑浊刺鼻,他赶紧把窗户打开,闭着气简单收拾了下床铺。
阳光跌进来,荡起书案上的浮灰。他憋不住了,就走出斋舍,站在屋檐下看庭院里葱茏的树木。
安宁舒适的环境,令他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但他并未露出触动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读书参加科举这件事,于他本就稀奇。
他晒了一小会儿太阳,估摸着房里气味散了,便转身进屋。
“你回来得挺早。”一把沙哑的声音叫住他。
廊上走过来一个少年,形容粗犷,满身风尘。
几乎与两个月前判若两人,但贺今行仍一眼认出,颔首喊道:“大哥。我也才回来一会儿。”
贺长期独自一人,肉眼可见地疲惫。他经过顽石斋,“那你先收拾着。”
他只背着包袱,没有带那把腰刀。兴许是在书院外处理掉了,又或者早在南疆就用废了。
“大哥若是累极,不妨先在这里睡会儿。”贺今行在他走过时突然开口,“嗯,我床是收拾好了的。”
贺长期看一眼自己贴着封条的斋舍,只犹豫片刻便点头,“行,那我占用一会儿。”
他进屋扔了包袱,倒向右室的床铺。
贺今行跟在后面把包袱捡起来的功夫,床上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便轻手轻脚地继续收拾屋里,顺便把舍友的书案与衣柜也擦洗了一遍。
他知道顾横之的籍贯在剑南路,要在剑南路参加乡试,应当是不会再回来了。但毕竟同一个斋舍,打扫也只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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