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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脸?”汪霁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嘴角是扬的,眼神是冷的,“年过半百,现在倒是是想起来要脸了。”

“你——”汪云江震惊之后豁然站起身,他眉头倒竖,二话不说挥掉面前的筷子,指着汪霁骂道,“我是你老子!你就是这么和你老子说话的吗!”

汪霁依旧坐在那,唐茹伸手拉住汪云江,两相对峙,包间内一时只有汪云江骂人后的粗喘。

很久以前唐茹看汪云江不分场合地发脾气总是嫌恶,这会儿心里倒是有一股隐秘的畅快,自己的一些心里话终于借着别人的嘴说了出来。

她劝道:“哎呀,别生气,今天好歹是小霁的生日,别这么吼他,我们坐下来好好把问题聊清楚才是正经。”

汪云江这种人,拿脾气当本事,听见这话嗓门发而更大,汪霁余光撇见服务员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朝里面看了两眼又关上了。

“过什么狗屁生日!他就该想想清楚,没有老子他是怎么来的?没有老子他今天能坐在这里?”

正值盛夏,高考已过,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汪云江在单位扬眉吐气之时,成绩一公布,单位里几家欢喜几家愁,但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好儿子。

当年考上了名牌大学的王牌专业,那张温和隽秀的证件照在学校光荣榜上的第一排挂了两个月,然后保了研,毕业后进了上海的大企业,年纪轻轻就已经年薪百万……

大家凑到一起谈论高考孩子时,总少不了有人对着他恭维几声,把将面子看作天的汪云江捧得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每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会不后悔生下他那个没良心的儿子。

所以听到唐茹说汪霁辞职回了云岭老家的时候他愤怒,但更多的是慌张,小县城里没有秘密,任何消息人传人都能传遍整个县城。

可他不能让同事们知道,他绝对不能接受会有同事在背后嚼他的舌根,说他汪云江挂在嘴边吹嘘了多年的儿子如今已经在上海混不下去了。

而且辞职了,钱呢,钱怎么办?

这也是唐茹和汪云江两个人相看生厌多年,却还能在今天坐到一起的原因。

这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从十七岁考入了名牌大学那一刻起,在这个小县城里就已经身披上了荣光,然后他读大学,保研,留在上海……

随着这超越同龄人的一步又一步,这么多年他身上的荣光满到几乎要溢出来了,而这光也顺着血脉照到了他们身上。

这是他们贫瘠人生中吹嘘的资本,是他们在社交圈里能昂起下巴的底气,也是他们内心深处死死把着的一根稻草,一个保障——无论遇到什么事,他们总还有个优秀又多金的儿子。

不亲也没关系,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生恩难报,没有人会容忍一个自己活得光鲜的孩子不赡养父母不照拂弟妹,道德不会允许的,有些时候唾沫星子就能够把人淹死。

这对离异多年的夫妻各有各的算计,但算来算去都是为了同样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汪霁的血肉都是铸了金的。

眼下,一个想到自己在单位同事面前的面子,一个想到自己二婚以来在婆家隐形的底气,又纷纷想到以后生活的保障和再婚后生的孩子,他们对视一眼,都明白今天要统一战线才行。

汪云江气冲冲地坐下,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泄愤似的把杯底砸在桌上:“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最好给我快点回去,工作辞了就再找,你一个研究生还找不到工作吗?”

唐茹接着他后面开口,声音倒是很温柔:“是啊,小霁,以你的学历现在也还是能找到好工作的,你才三十岁就辞职回农村怎么行?汪家那孩子还说你就准备在家里待着了,你觉得这像话吗?再者,那孩子能和我说你辞职的事,就能当成笑谈和别人说,到时候你从小到大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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