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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样品回来,叫许远帮着他一起挂到展厅墙上,陈艾站在梯子上,许远负责给他递木料。

快递箱子里有一张发货单,许远无意中看见了黄花梨的价格:“海南黄花梨木/规格1000g/单价3500/总价7000”。他惊讶地说了一句:“一块木头这么贵?!”

陈艾摆弄着墙上刚挂上的黑胡桃木笑道:“我会客室那把椅子——就是你第一次来坐的那把,有客户想出50万买下,我还不愿意卖呢。美丽的家居是需要代价的。”

许远撇撇嘴,“代价好大。一定要坐这么贵的椅子吗?你真会给客户烧钱。”

相处久了,许远对陈艾说话终于不那么冷淡了,渐渐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可能和陈艾的性格有关,他脾气好得出奇,对许远十分纵容。

陈艾接过许远递来的黄花梨木板,顺手用它磕了磕许远的脑袋,“我给客户做设计,从来不考虑预算,只考虑效果,要规定预算的别来找我,工作室还有别的设计师。”

他回过身开始挂黄花梨木样品,认真地观察位置,嘴里念念叨叨:“软装设计师的使命是把‘房子’变成‘家’。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每个人的家也是独一无二的,那是一个注定要付出很多代价的地方,金钱、时间、情感……我会用很贵的材料,也会用很便宜的材料,重要的是让住进去的主人找到内心的归属感。

一个人一生会看过、走过无数场景,而‘家’是一生遍历之场景微缩。

很多客户并没有明确的审美——主要原因是他们没有明确的自我认识,客户带着‘我是谁’的问题走进来,和我们一起搭建家居,最后得到‘我是我’的答案。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软装设计。”

下班以后,回到出租屋,晚上躺在床上闲聊的时候,许远把这段话转述给郁风听,他转述得磕磕绊绊的,没有陈艾在说这段话时的那种优雅。或者也是因为郁风太年轻,他对此没什么感想,只评价道:“嗯,挺会讲故事的,果然还是要会讲故事才能给产品赋值。没有这套说辞就是‘烧钱的软装’,有这套说辞就是‘自我表达的载体’。”

被郁风这么一说,许远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把脑袋从郁风胳膊上挪开,趴在枕头上问他:“那你觉得,你的家会是什么样子的?”

郁风定定地看着他,嘴边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现在这样不好吗?”

对郁风来说,有许远的地方就是家,但许远似乎有更多困惑。

许远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睡觉。

郁风只好又说:“以后我们买了房子,也请软装设计师给我们设计。你喜欢什么风格?”

在尘埃家居干了俩月,许远已经对主流装修风格比较熟悉了,来来去去就是老钱风、法式、原木、复古美式、Japandi、包豪斯、MCM。他看设计师们的设计稿,觉得都很好看,但需要从中选择一种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喜欢哪种。

“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买个大点的房子,每个房间装一种风格,你想呆在哪种风格就呆在哪种风格。或者,买十几套房子,每套房子装一种风格。”

二十二岁的郁风以为自己这样说是浪漫的、体贴的。这样的语言也许能打动其他人,但对于许远来说影响力有限。他不确定,郁风若买了大房子,放进去他们两个,这样的组合到底算不算一个家。

许远突然想起来什么,掀开被子下床去翻自己的外套口袋。他一进一出把被子里的热气带走了一些,他钻进被子的时候郁风紧紧缠住他。许远问:“冷吗?”郁风抵着他的颈窝摇头:“不冷,就想这样。”

许远艰难地把自己胳膊抽出来,手里捏着一个东西,“给你这个。”

郁风松开他,接过来,那是一颗黑乎乎的珠子,直径不到两厘米。

“这是什么?”

“小叶紫檀木球。陈艾那里拿的边角料,我借工作室的工具打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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