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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卑微心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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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欢动作毫无征兆,黎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他对视。

她大脑轰隆一声,几乎本能反应的想起身逃跑:可是能跑去哪里?这样的傍晚,光线并不昏暗,更何况傅沉欢习武之人何等目力,她心知肚明。即便黑夜中,难道还看不清她模样么?

而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黎诺的目光便彻底被傅沉欢牢牢吸住。

原来所有报告、一切数据都是如此苍白无力,亲眼所见的冲击比她想象中,还要大的多。

她怔愣地望着他——他怎么变得这样瘦?

虽然容颜仍然极盛,但是比起曾经的意气风发,却多了几分化不开的苍白沉郁,全部凝结在他眉宇之间,让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破碎的凄凉感。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黎诺惊疑不定地望着傅沉欢的双眼——那本是漂亮、凌厉、如同盛放漫天星河的凤眸,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此刻却黯淡无光,甚至空洞失焦。

他是在看她,但也仅仅只是一个“看”的动作而已。

目光白茫茫的,如松软轻雪落在她脸上,连一丝重量也没有。

他的眼睛怎么了……

黎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傅沉欢已然颓败的放下手。

车帘滑落,遮住了他那张苍白如冷玉的脸庞。

“罢了。”她听见傅沉欢低哑疲惫的嗓音。

霍云朗眉心微拧,无声地挥了挥手,那两名侍卫立刻转身回到队列中。

这便是要揭过了。

虽然霍云朗也不理解傅沉欢突然的反复无常:王爷绝非滥杀之人,不知为何今日陡生戾气,但这杀欲散的也快。

总之纵是疑惑,霍云朗也没多问一句,吩咐车夫向前走。

只回头略微疑惑地看了黎诺一眼,将她模样囫囵记住,便收回目光跟上走了。

车队缓缓前行,那辆马车中再也未发出任何声息。一如它来的时候那般,沉重寂静,仿佛行将就木的死朽。

他们走的远了,黎诺还怔怔在原地。

她撑着地,想站起来。

方才情绪波动太大,加快血液流速本就催了毒素挥发,再加上整个人忽怕忽惊,黎诺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若若姑娘?”

黎诺听雪溪唤了她一声,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拖进了无边黑暗。

……

黎诺醒的时候,身边无人。

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心中盘算着:自己就那么晕过去了,以雪溪老好人的性格,应当不会放任不管。

自己此刻多半还在雪溪这。

刚睁眼头还沉着,纷乱的思绪还不知道从哪里理,系统就出现了:“姐姐……”

“你先等等,让我静一会儿。”

黎诺说话没什么力气,好在系统善解人意,立刻收了声,不再说话。

她默默发了会儿呆,直到雪溪敲门进来。

“若若姑娘,大夫说你这个时辰会醒,果然不错。既醒来就把药喝了,再吃一粒解毒丹,不消两天就会大好的。”

他不是系统,自己没法要求人家,黎诺只好慢慢坐起来:“怎么好劳烦瑜王殿下亲手做这些。”

雪溪微笑道:“没什么,我入夏朝为质,本也不算多么尊贵之人,亲力亲为没什么不好。”

黎诺心不在焉,低声道了谢。

雪溪放下托盘,犹豫了下说道:“今日之事,还需跟姑娘说声抱歉,见你危难我本该出言相护……”

“瑜王殿下,”黎诺没注意雪溪说了什么,呆呆打断他,“傅王爷他……”

“嗯?什么?”

黎诺仿佛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都茫然起来,“他的眼睛怎么了?”

雪溪顿了一顿,倒没想到这小姑娘遇事不慌不乱,举止平静从容就罢了,到现在仿佛丝毫没在意自己可是在鬼门圈走了一遭,抓重点如此清奇。

虽惊讶,但还是认真答了:“若若姑娘是夏朝人,原来不知此事么?这位摄政王的眼睛患有重疾,已经有几年了,据说并非全无光感,约摸能见些光,只是与不能视物的失明之人几乎没有分别。”

“……怎么会这样?”

“许是太不注重保养了。”

黎诺追问:“那是什么说法?”

雪溪摇摇头:“其中细节,众说纷纭,具体为何无人知晓。我看来……他才二十余六,如此年轻,倒不大可能用眼过度以致成疾。有传言道傅王爷此失明症状,与悲苦之人时常哭泣以至于哭坏眼睛的疾症极为相似。但傅王爷心性冷戾,不似多情之人,也不知是否如传言般流泪太过频繁,久而久之坏了眼睛。”

“此事真真假假,只听听便是。毕竟这等铁血人物,身上总有传奇色彩。况且,从未有人见过他垂泪。”

举凡心性骄傲之人,谁肯垂泪于人前?

黎诺昏昏沉沉地揉着眉心。

辨不清心中滋味,只听雪溪又叹,沉声感慨:

“倒当真可惜。当年他年少时驰骋北疆,一双眼睛,比荒漠草原上的鹰隼还锐利,那是何等风光。”

黎诺静静听着,满脑子都回荡着他那句“当真可惜”。

他的眼睛……是哭坏的吗?究竟要多少次的流泪才会伤了眼睛,甚至到失明的地步。

他可是连受了那么重的伤,硬挨着那样的惨痛,都不曾湿润眼眶的人啊。

他看不见,那时为何突然掀了车帘?他“看”向她那片刻,心中又在想什么呢?

黎诺想不明白,心乱如麻。

雪溪端详她片刻,垂眸想了想:“原本我以为姑娘是受了我身份的连累才被摄政王针对。现下看来,姑娘与贵朝摄政王大人是旧相识吗?”

黎诺咬唇:“不是。”

“不是?”

雪溪慢慢道:“无妨,这是姑娘的私事,我不该过问太细。只是姑娘在这住在这终究不妥,可方便告知贵

府名号?我想个办法,将姑娘无虞的送回去,不会累及你的名声。”

黎诺语塞。

这瑜王殿下救了她两次,于她有恩,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推三阻四,对自己的身份缄默不言。

可她刚刚过来,好几件事接踵而至,一直都没有一个安静的时间慢慢考虑。

黎诺犹豫一瞬,干脆敷衍:“瑜王殿下,不是我不愿告知您,是我记忆有损,从前的事全然不记得了。”

面对雪溪时,她心中没有对傅沉欢那些强烈的情绪,反而显出她的原本水平,哄人的话张嘴就来。

然而一说出口,黎诺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

雪溪只是讶然,声音线更柔和了些:“只记得名字?身份、家族,这些也全无印象了吗?”

黎诺点头。

她是强塞进这个世界里的人,过去确实是一片空白,这说法……倒真可用。

“竟有这般事……姑娘莫怕,你晕倒的地方离京城不远,很可能就是京城人士,我可以先慢慢打听着。”

黎诺摆摆手:“不用了,怎么好在你府上一直打扰,明日我便告辞……”

雪溪打断她,“那怎么行?你无依无靠,生着病又没有记忆,一个人要怎么生活?姑娘若这样走了,叫人如何放心的下。我这里虽不富贵,但清静安全,来日你归家,我也必定会为你妥善安排,绝不让你遭人非议。”

想了想,他又温声劝道:“至少先把病养好再说以后的事,这期间我便先打听着。你放心,我不会随意张贴你的画像,也不会大张旗鼓的问询。”

黎诺抿唇,她心中很感激雪溪好心,但是根本查不出结果:“这太耽误瑜王殿下了,我自己想办法就是。”

雪溪笑了笑,宽慰着她:“没什么的。姑娘谈吐气质不同凡俗,骨子里浸润的风度不像是寻常门户养的出的女儿,若真是京中人家千金,那也好查。”

“只是若若,你日后不便再称呼我为殿下了,这毕竟是异国地界,我的身份既非来使,又非邦友,还是直接叫我名字为宜。”

雪溪声音温润,徐徐道来,极其好听,令人不知不觉放缓情绪。

黎诺弯了弯唇角,点头道:“好,多谢你,雪溪。”

“不打紧,我左右无事。你脸色还不大好,早些休息。”

他又叮嘱几句,拿起托盘,极有礼貌地走了出去,还将门轻轻关上。

黎诺的确极其不舒服,他们的保护机制只能屏蔽外力导致的痛感,还没有先进到可以将各种各样的难受也一并消除。

更何况,她感觉这副身体质量确实不太好,连带着精神都有些不济。

黎诺发着低烧,头晕耳鸣,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这么胡乱的睡着了。

这一晚,她又梦见了傅沉欢。

梦中,他们就站在安王府的祠堂中,正是那夜,傅沉欢听闻她因他而受罚,撑着腿伤一路走来为她送药。

这一次,她站的角度不一样,清楚

的看见地上从远处延伸一道长长的血迹。

暗红蜿蜒,触目惊心。

而傅沉欢就伫立在她身前。

满堂烛火明明灭灭,被风吹得摇曳不止。昏暗光线将傅沉欢那张如瓷般白皙细腻的肌肤衬的不似真人。

光影在他脸上变幻无常,却始终改变不了他身上的彻骨寒意,仿佛地狱爬上来的索命恶鬼。

他用那双失焦的眼睛盯着她,明明目光涣散,却仿佛无处不在。

她害怕了:“傅沉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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