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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怔愣间,他已经向自己微微颔首,随即走向了寺庙深处。
他离开了长生的梦魇,从此以后,要背负着弟弟和师父的尸骨,万里返乡,渡此一生。
朔月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隐约划过什么东西。
长生带来了罪恶。……不,是谢从清带来了罪恶。
谢昀的旧伤没能好彻底,最近日日被太皇太后威逼着喝药,苦不堪言。见朔月过来,恶劣之心顿生:“你也尝一口,看看是什么。”
朔月自然无有不应,捧过碗来便要往嘴里送,一应动作行云流水。
谢昀好气又好笑,抬手把碗夺过来,骂道:“哪有人上赶着喝苦药!若是毒药,定要让你痛得穿肠烂肚才长教训。”
这般蠢样子,以后离了宫独自生活了可怎么办。想到这里,谢昀有些舍不得,那心情便像鸟儿目送自己好容易养大会飞的雏鸟离开巢穴。
他把碗放下,忍不住叮咛道:“以后不许见了什么就往嘴里放。”
朔月睁大眼睛,茫然且乖巧:“如果陛下想,毒药我也喝的。”
谢昀叹息道:“……如果有人要你喝毒药,那就把毒药灌进他嘴里。”
朔月继续发问:“如果那人是陛下呢?”
谢昀气得拍案而起:“你……”
罢了,还是慢慢教吧,日子还长,也不急于一时。谢昀捏捏额角,叹息道:“来做什么?碰到什么不会的了?上午柳先生讲到哪里了?”
“都不是。”
谢昀慢慢坐直身体,了然道:“那便是你还没有忘记大悲寺的案子?”
朔月不答。他站得很直:“我……我从前替先帝挡过一刀。”
那是嘉熙十六年秋,他十三岁。匕首穿透了他的胸膛,很痛,要将浑身血肉骨骼打碎重组那样痛。
但他是满足的。
失去意识昏睡过去前,他心中想的是,他履行了职责,遵守了长明族人的契约。谢昀顿了顿。
嘉熙十六年秋,有几名太监不堪先帝待下刻薄,趁先帝熟睡,手持匕首欲行弑君之事,却有一名不见经传的侍卫为其挡下致命一刀。
东窗事发,谋事之人皆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然而在这之后,不仅没有褒奖那侍卫的消息,甚至遇刺的消息都被封锁,众人讳莫如深,谢昀也只打探到诸如“护驾身亡”的只言片语。
此刻他才知道,四年前,那几名太监的匕首实打实刺了出去,只是彼时睡在床榻上的不是谢从清,而是十三岁的朔月——他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如同睡在谢昀身边一样。
算算日子,那时候谢从清已经开始寻觅炼制玉蟾丹了。
“后悔了?”谢昀想,知道后悔、知道善恶,倒也不算辜负这些日子读的书,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偏了。
他故意道:“毕竟,如果你不挡,他便会早早死去,也不会做这么多孽了。”
朔月抿了抿唇,答道:“那是职责所在。”
谢昀不置可否。
到底被谢从清教养了十年,即使亲眼见过残忍和痛苦,又如何能在几个月内轻易改变思维。
往后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教导,谢昀并不介意——他对自己有信心,对朔月亦有信心,早晚,他会把谢从清教坏的人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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