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118(一更)(1 / 2)
“……”步度根沉默着打量了一番典韦和赵云。
乔琰突如其来的到访着实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哪怕她这会儿表现得很有礼貌风度,也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安全感。
比起吕布,那赵云还算是个小将,也瞧着要文雅沉稳不少,可这典韦却是个实打实的魁梧凶悍模样。
光是看他手中拿着的武器分量,都不像是什么寻常武将。
但步度根也不敢小看赵云就是了。
他能被乔琰用来和上一次袭营的人相比,可见在这位并州牧的麾下也不是什么等闲之才。
他连忙回道:“比试便不必了,乔并州若是想要击败我等,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已,倒不如先来谈谈交易。”
作为一个很识事务的鲜卑头领,步度根当即三步并做两步地迈到了那几个箱子的面前。
方才只是远距离看来,还不那么明显,现在他却发觉了些异常。
他从其中一个箱子中捡起了一块煤炭,转过头来狐疑问道:“若是我没听错的话,乔侯说的是,煤炭残次品?”
这若是残次品,那他们这些鲜卑人用的是什么?
要知道他们在燃料匮乏的时候,其实是用牛粪来充当燃料的!
乔琰仿佛丝毫没看出步度根脸上这怀疑人生的表情,只是从容回道:“并州雁门新发掘出了一处煤炭矿藏,如今正在开采而已。”
她并不必担心步度根会因为知晓此事进攻雁门。
在他两次被人直扑老巢后,他绝不会做出这等不明智的举动。
雁门的防守也足以将他拒之门外。
她状似无意地说道:“若非人手不够充足,这煤炭矿藏还应当再多开辟些才是,不过或许明年,可用来交易的残次品质量也会更上一层台阶。”
“你看这交易能不能做?”
乔琰的问题打断了步度根在听到她说“人手不足”四字时候生出的遐想,他收敛起了表情,连忙回道:“能!如何不能?”
只要能让他们在草原上安然度过冬天,保全有生力量,确保胜过其他支部的领袖地位,这位乔侯便是哪一天直接出现在他的营帐之中都没什么问题!
当然,乔琰也没这么无聊就是了。
她只是要先在步度根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而后在适当的时候将其引发出来。
也恰好趁着这一趟北来,给并州再增添一批战马资源。
要知道,她接下来的对手,可是那凉州的董卓!
对方是不缺骑兵的!
几乎也便是在乔琰与步度根商谈这交易与提前交付的岁贡期间,这位西凉的前将军已经在李儒的建议下,又往洛阳城推进了一日的行军路程。
这当然不是何进对他们下达的旨意,甚至还因为这屯兵过近,被何进派出了种劭,对他们做出了一番阻拦。
但李儒觉得,这才是一个对董卓来说随时可前进一步的好位置。
而在这董卓兵马所处位置的僵持商定中,时间也已经很快走到了——
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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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是个在洛阳近日来的紧绷氛围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但当久处病榻上的帝王忽然平复下了几分神情的时候,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一天还是到了。
他已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刘宏让人搀扶他起身走到了嘉德殿的窗边,寻了个坐靠之处,朝着外头看去,将目光停驻在了庭院中的一支春花之上。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刘幽州启程上路了吗?”
七日前,快马疾行前往南阳的使者抵达了那羊续太守所在的官邸,在宣读了令他就任太尉的消息后,却被他接引入内,欣赏了一番他那一贫如洗的屋子。
在南阳这等富庶大郡,他何止是从未收取郡中任何一人的贿赂,也未曾积攒一点余财。
这番展示的意义不言而喻,他并没有多余的钱财用来上任三公之中的太尉,也没有钱给这位负责宣旨的小黄门以奖励。
刘宏已然病危的消息并没传得沸沸扬扬,那小黄门还是按照往日办事的规矩,带着圣旨折返了京城。
若是换了往日,刘宏早该发怒了,但他只是说了句“时也命也”
,便重新下达了新的旨意——
以幽州牧刘虞为新任太尉,保留其幽州牧位置不改,先回朝述职几日,再折返回幽州稳定局面。
渔阳之乱已平,刘虞的暂且离开并不会影响到大局,却无疑会作为一支皇室宗族的支援力量。
而拒绝了太尉位置的羊续被改任为太常卿,同时免去上任的礼钱。
可一个意外的消息在昨日传到了京城,羊续还没来得及赶赴京城任职,就已经病死在了南阳。
这条消息,张让犹豫了许久,还是告知了刘宏。
那毕竟是一位身居两千石官职要员的死讯,不能欺瞒上位。
可值此传位之路坎坷,他自己也命不久矣的处境中,再度收到了此等噩耗,刘宏闻讯又不免昏沉了好半日。
直到重新清醒过来后,他才下达了赞颂羊续品德以及让泰山郡拨款给泰山羊氏的指令。
再便有了今日之问。
随侍在另一侧的赵忠很想说,陛下或许是糊涂了,那委任诏书从此地送达幽州都还要些时日,刘虞与各郡太守交接官职也还需要些时间,若要启程动身,起码也要到十日之后,又哪里可能现在已在路上。
但他看见刘宏此刻的目光分明是一派清明异常的样子,又哪里是什么犯了糊涂的状态。
在他望向那枝头一朵盛极之花的时候,那种目光里分明是希冀之色。
他问的不是幽州牧刘虞有没有在路上,而是他给刘协选定的辅政大臣能否成功承担起这个责任。
赵忠哽咽了一瞬回道:“陛下放心,他已来赴任了。”
刘宏的指尖动了动,许久没再说话。
赵忠与张让二人都险些想要去试探他鼻息的时候,他才重新低声开口道:“我自解渎亭侯升至这掌握国之神器的位置上,迄今已有二十一载,二十一年中大汉屡有动乱,蝗灾寒冻大疫不绝于耳,待我死后,民众会如何评说我呢?”
孝桓皇帝与大将军梁冀相斗,他从大将军窦武手中夺权,正因为皇室与外戚又是提防又是合作的关系,他选择了在他看来最是安全的何进,但如今那何进的身边簇拥起了一众诛宦党羽,又因为传位之事跟他站到了对立面。
他以为鸿都门学能成为他悄然对抗世家的力量,却也只像是个书画风雅之地。
虽天下乱而不损,却也四海民怨沸腾。
“陛下——”
“时不我与啊……”刘宏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多说,“死后之事不必再提了。我身故之后你二人该当如何做应当不用我再说,一旦得手,立即命令卢公执掌京中军务。”
卢植德高望重又有统兵之能,对大汉可称一句赤胆忠心,大将军何进死后,也只有卢植能让刘宏放心暂时掌控军权。
这也是他给刘协选定的第二位辅政大臣。
只希望等到卢植收到委任消息的时候,这京城中的局势还没有失控,不必要动乔烨舒的并州军。
在听到了赵忠与张让二人的承诺,以及蹇硕已经赶入皇城的消息,刘宏终于在心中彻底平定了下来。
哪怕此时他依然存有疑虑,这些被他交托了重任的人到底能否达成他所想见的场面,可在此时,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他身死之后才能开展的当口,他又何必再给自己增添庸人之扰呢?
他的目光依然看着那朵枝头的花,直到其中一片花瓣被春风从枝梢上吹落,他的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
而后,再也没有张开。
这位东汉的第十任帝王,终于在此时陷入了永久的长眠。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睡去,可已经再也不会再出口说些什么了。
张让直到过了许久,才敢上前去确定,刘宏确实已然殡天。
那时不我与四字,便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若按照往日里的帝王殡天之事,此时这皇城之中的丧钟已该响起,告知洛阳众人天子大行一事,可张让知道,此时还绝不是他可以做出此事的时候。
他甚至没有在此时为眼前这位帝王,以及为他自己本人的未卜命运嚎哭的时间。
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与赵忠对视了一眼,由后者将刘宏的遗体搬回到了床上,而他则飞快联系了蹇硕,封锁南宫城门,又将带入南宫之中的守卫分布在四面的宫城城墙之上。
皇城的城墙本身就是洛阳的一道重要守卫防线。
在此时尤其特殊的是,只有天子在黄巾之乱后移居于南宫,太后、皇后以及两位皇子都居住在北宫。
而为了防止刘宏废长立幼之心坚决,甚至到了不惜打破虎毒不食子规则的地步,何进凭借
大将军位置所掌控的兵力,在北宫的守卫上与宫中禁军几乎是对半开的,以防刘辩的生命遭到威胁。
但或许他根本不必做这等多此一举的事情。
刘宏哪怕觉得刘辩怯弱,不堪担负起帝王重任,也只是想让幼子刘协上位,从未想过要让他仅有的两个儿子中的另一个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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