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有憾生(三十四)(1 / 2)
本命神通这玩意跟修士所走的“道”密不可分。
灵山正统出身的, 本人再不是东西,神通也都光明正大的,斗起来都是真刀真枪的大场面。走歪门邪道的就不同了, 感谢余尝兄, 《去伪存真书》应该改名叫偷鸡摸狗大全, 此时再好用也没有了。
奚平将纸人和照庭碎片交给魏诚响带走,自己从行船与无数人影子里穿过,冷静得像刚嗑完几罐子清心丹。
即使修为跳涨, 他也没资格搀和进蝉蜕和月满级的争斗里……别说升灵中期, 就以在场这几位的战斗力,个别废物蝉蜕来了都得靠边站着。
这一次,他来做藏在暗处的影子。
奚平猜悬无第一不知道侍剑奴和昆仑之间的裂痕, 第二没料到他师父会来, 不然那白毛不会这么早到, 没有哪个铁头傻狗会正面往剑修的凶器上撞。
那老鬼虽然是三岳仅次于项荣的高手,客观上, 修为肯定比刚蝉蜕的剑修高不少。但三岳的优势在“符法铭”。其中,法阵和铭文都需要事先布置, 客场碰上强敌很难临阵发挥;而符咒一道虽然手段花里胡哨, 在同阶修士面前, 杀伤力难免逊色,近距离遭遇一力破十会的剑修是弱势,悬无的修为顶多能发挥六七成。
只是悬无有银月轮,支修却还得顾忌没来得及撤走的凡人和低阶修士。
好在悬无会以己度人。
东衡三岳一向认为, 只要至高无上的仙山稳, 镇得住秩序, 凡人自然能找活路。仙山正统确实会顾念众生, 好比牧场也要尽心保护圈养的牲畜,但牧场主为牛羊舍身就太荒谬了。
悬无用凡人牵制支修,但打心眼里不认为凡人有多重要,因此不会可着满地商船痛下杀手,他会把握“分寸”,避免彻底激怒眼前剑修,将那些不值钱的“把柄”一扔,跟银月轮对着砍。
因此,眼下两位蝉蜕高手都想拖:支修想拖住银月轮,让徒弟尽量把人带离战场;悬无想拖到昆仑和凌云赶到。
最理想的情况,是在其他人没到场之前,解决掉鸳鸯剑阵,放出侍剑奴,说服晚霜与照庭联手,先做掉悬无。这样昆仑剑修来的时候,他们可以心无旁骛。
别国这么大动静,昆仑那边应该是两位蝉蜕剑修都来,二对二,侍剑奴和支修年纪加起来没有别人零头大,打不过的面大。好在掌门身上有三哥留下的心魔种,也不是没有生机。
最后就是凌云山。
他们能来的蝉蜕都是驭兽道,战力就那么回事,仙山还被削了一半,对战局起多大作用,取决于其他方面。
凌云掌门不像悬无一样,迫切需要证明什么,应该是来的最不积极的。
驭兽道有驭兽道的手段,陆地水里有的是可以当眼线的东西。奚平想,如果他是凌云掌门,感觉到南阖半岛出了大动静,肯定不会贸然露面。他会在旁边谨慎观战,差不多稳了再出来给致命一击,博点存在感和话语权……要是事态不妙就直接跑,假装没来过——那当然是最好的。
但奚平不敢指望运气发牌。
因为更大的可能性是:半仙姚启根本没法和澜沧掌门的道心沟通,侍剑奴与鸳鸯剑阵胶着,昆仑两大剑修从天而降,朝
着全无防备的侍剑奴后背刺一剑,先废晚霜。一旦照庭被昆仑九剑压制住,悬无和银月轮的威力可绝对不止眼下这么点,到时候躲在暗处的九龙鼎会乐得锦上添花。
三山蝉蜕高手、三大镇山神器,南圣来了也插翅难飞。
此外,这里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
王格罗宝藏在海底的蚌壳里,眯起眼,一道剑气余波落到海底,刮到蚌壳上,森冷的剑意渗到了蚌壳内部。
导灵金出世,三国反应之快、之大远超他预料,为着一群半仙级的喽啰,出动这么多镇山神器,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这先不管,可以在旁边静观其变,但……
王格罗宝伸出手,指尖在剑痕上轻轻掠过,手指上立刻破了口。
他将血迹捻去:“照庭居然来了。”
那位南剑刚蝉蜕,要不是走火入魔失心疯,本不该亲自到南阖半岛上来蹚浑水。他却这样大张旗鼓的露面,一现身直接对上银月轮,这分明是在吸引火力,只可能是为了……
王格罗宝缓缓按了按太阳穴,终于露出个头疼的表情:“想除掉你可真不容易啊,太岁。”
分明只是个称得上“年幼”的升灵,不死隐骨在这传人身上,比在元洄本尊身上难对付一万倍。
不驯道到底是从哪挖出这么个传人的?
不死骨当然不是没有弱点,别的地方碎了能重生,隐骨“死”了就完球了。元洄的隐骨就是自己的骨头,一刀两断后身死魂消。
然而从这太岁近年来的种种“神迹”看,他的隐骨应该是附在神识上的。附在神识上的隐骨,加上随处乱长的转生木,不死骨的风格一下从坚忍不拔变成了诡谲莫测。
而在王格罗宝看来,这事简直不可思议。
在生死一刹那,还没有道心的情况下,不被死亡的恐惧与痛苦吞噬,保持强大的求生欲,还能记得住自己来处……这得要铁石一样的心肠吧?
修为越来越高、神识越来越凝练还倒算了,王格罗宝想不通他当年是怎么熬过开窍关的。
凡人的神识比浮沙还虚弱,一个传说中金平长大的少爷,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清醒?
除非是那种亿万中无一的执拗人。但那种人坚如磐石,弱点也很明显,不太可能像这太岁一样滑不留手。
截断了太岁与伴生木的联系,尚且这样难逮,要是让此人从这里逃出去,以后必是平生大敌。
王格罗宝心想:得把他留在这。
此时,奚平和王格罗宝一起泡在南海里,脑子里转着一模一样的念头:那货藏哪去了?
蝉蜕们在天光与剑光下刀兵相见,两个半邪不正的升灵各自沉入暗处。
这种情况下,他俩谁也不敢放出神识乱扫,王格罗宝想了想,划破自己的手掌,掌心血迹却没有顺着伤口往下流,血珠浮起,勾勒出了一个袖珍的法阵。
那法阵只有他巴掌大,却仿佛抽空了他大半个真元似的,王格罗宝脸上血色骤然散尽,整个人晃了晃。紧接着,法阵上方浮起无数眼睛,虫子复眼、蛇竖瞳、大兽猫眼、没有眼皮的鱼
眼……反正没有一双是人的眼睛。
半晌,就在他已经快要跪不住的时候,法阵定格在一双海鸟的眼上。海鸟的视线飞快滑过一艘陆吾商船,甲板上是魏诚响和两个太岁。
王格罗宝一把扣住那画面,在法阵后睁开眼,紧盯住奚平的嘴唇,读完了他嘱咐魏诚响的话。
“抓住你的小尾巴了……居然还在这主动找死,那我就放心了。”
王格罗宝拍散法阵,拿出笛子,人耳听不见的声音从海底扩散出去。
有几分污浊的水中,一排水藻无声无息地贴在了魏诚响所在的蒸汽船底,随着飞溅的水花,少量地粘在甲板和船舱上,盯住了船舱中呆坐的纸人。
和伴生木的联系断了,这纸人应该就是太岁联系他狗腿子陆吾的唯一途径。
果然,片刻,那纸人不太协调地站了起来,走到飞鸿机旁边,给陶县发了一封信。
陶县赵檎丹接到字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了腹稿。
不多时,正要付印的《陶闻天下》接到通知,临时插一则消息,版已经排不进去,直接单独印一页,随主刊附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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