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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环玉有缺(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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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泉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对劲是什么。施溪天赋极高,人又聪明。

当初在圣人学府的那次聊天,方玉泉也隐约能猜出,施溪估计和他一样,是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

竹中亭,他问“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朋友啊”时,施溪表情僵硬,说话都是从牙缝里蹦出,好似对于情爱一事很迟钝。

虽然施溪也确实迟钝,但他现在的表现,并不像一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情感,无所适从的少年。

施溪过于安静了。

没有恼羞,没有焦虑,没有惶恐,也没有紧张。

“施溪,”方玉泉惴惴不安,无法接受:“你不会是已经示爱被拒绝了吧。”

施溪无语。

他说:“方玉泉,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而且,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施溪垂眸说:“就算姬玦不喜欢我,我跟他示爱,他也不会拒绝。”

方玉泉想伸手去摸他额头:“你果然是被拒绝后,脑子都气坏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鹊都?我让御医给你看看病。”

施溪:“滚。”

方玉泉不再嘴贱,疑惑:“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自信成这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妄自菲薄的人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天才,发现自己爱慕一个人,会很亢奋呢。”

施溪没有说话,他调转马头,去往他今天出城的目的地。

天子峰脚下的那条大河,也正是当初惠夫人,将他放竹篮送去琅琊的地方。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千金楼坍塌那日,黄老和谣夫人要专门跟他讲阴阳家【五蕴炽盛】的事了。

长辈们心如明镜,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先给他埋下了种子。望他以后,不要自食苦果,头撞南墙。

“这是哪里?”

方玉泉只是顺便关心关心施溪而已,他本人对风花雪月爱恨纠缠没有半点兴趣,尤其当事人还是施溪和姬玦这种,一听就没后续的。

他只在意怎么赶紧回鹊都。

而施溪也明显不想再多聊这种事,把马系在山脚下后,就径直往里面走。

天子峰空无一人,圣人学府所有师生,现在都留在云梦高唐,不问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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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夫人敢用竹篮借江水把他送往琅琊,就绝对有万全的把握,他肯定能顺利抵达王家境内。

但在那之后呢?那块玦玉去哪里了,以及,他又是怎么从琅琊失踪的。

在施溪思索时,方玉泉突然颤声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很小。

“你说这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施溪回头,发现他们悄无声息,已经被一群青面獠牙的“死人”包围了。

方玉泉大喊着“鬼啊”!

可施溪目光却更多落在这些“死人”的衣着打扮上。

他们像是活在山附近的村民。

浑身皮肤暗红发脓,长满疮口。

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因为感染某种病而死。

施溪猛地想到什么。

——对啊,杜圣清如果想要挖空云歌城,第一步,是驱赶世族,第二步,就是杀光城中人了吧。

在瑞王的统治下,云歌早就不剩多少术士了。高唐塔起火更是让圣人学府心灰意冷。现在儒家都筑起高墙,还有谁能救这些百姓呢……

凭这一些“死人”,连方玉泉都伤不了,方玉泉只是习惯大惊小怪而已。

他冷静下来后,马上打算动手,去收拾这些行尸走肉,可是有人先他一步出手。一道淡淡的金光,自远处飞出,上面似乎有玄妙的字迹,流动若苍云。

乌泱泱的活死人,瞬间倒下,嘴里发出痛苦呻..吟。

施溪回过头,就见山崖碧江上,不知何时飘来一块竹筏。

竹筏上有人负手而立,峨冠博带,清风霁月。觉察施溪视线的一瞬间,竹筏上的人,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他见到施溪似乎也有惊讶,不过很快就笑起来,笑若春风拂面,眼中却含了些许意味深长的味道。

一个,和罗文遥一样年轻的儒家圣者。

施溪几乎是一秒钟,就在心里说出了他的名字。翟子瑜。

——翟子瑜,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人学府院长,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而另一边,成耀得了那只绿蟋蟀后,火急火燎直接往罗府跑。

罗府的大门他是进不去的,只能走小路。

那条小路经过很多贫民窟,一路恶臭。

成耀捏着鼻子,嘴里骂骂咧咧。

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个月云歌下了太多场雨,现在空气里总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

成耀来到罗府围墙前,弯身,悄悄把绿蟋蟀放进一个小洞里,让它隐身,蹦蹦跳跳去找罗槐月。

他等啊等,一刻钟后,那只绿蟋蟀真的回来了。

罗槐月被严加看管,出不来,可她还是给他回了信,用一张很小的纸,卷起来,问道。

“你这次是来带我走的吗。”

成耀心中唾骂

() :还带你走,我哪次不是跟你私奔出的事,闯禁地,被罗文遥关进牢。闯【归春居】更是差点没了命。老子的腿都是因为这事没的。

成耀眼中掠过阴翳之色,可他回信却是深情款款,声泪俱下。

他说,他也想带她走,但是他已经失败两次了,不敢再冒险。

他说,他去求六皇子,却被卫知南叫家仆打了一顿,另一条腿都快废了。

“如果不是这桩荒唐的婚事,我们哪需要经历这些坎坷。”

“槐月,我现在已经不再信什么圣人之道了。为了你,我就算是被陛下凌迟处死,也无怨无悔。”

成耀把自己都快感动了,眼眶泛红。

“槐月,我如果去杀了卫知南,是不是就能换你自由?”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这荒草葳蕤的墙角,龇牙咧嘴的一举一动,都被罗槐月看在眼里。

绿色蟋蟀一蹦一跳,跳上她的梳妆台。

罗槐月偏过头,看着它,目光低垂,像是在看八岁那年夏天,少年气喘吁吁,从高高的槐花树上跳下,满头大汗送到她手里的那一只蝉。

她总喜欢美化这些细枝末节的温柔,却忘了,明明当初是她耍脾气,命令成耀去抓的。成耀一开始也不肯答应,是被安宁侯府的大夫人拿藤条打了一顿后,才不情不愿上的树。

青梅竹马,多美好的一个词啊。一起长大,一起情窦初开。其实小时候的成耀,还要生动点、真实点,对她的不耐烦都没能藏好。他当时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当她的奴隶。可安宁侯府不如他愿,他们说,他长大后会感谢他们的。

年岁渐长,成耀也不负众望,终于懂了儒圣是何等地位,一心想攀高枝,对她开始发自内心殷勤。

长大后在很多人眼里,他好像成了个急功近利的丑角。可只有罗槐月记得,当初,为了当好这个安宁侯府的嫡长子,这个少年悬梁刺股,读书有多努力。

青梅竹马,纠缠了那么多年。所以到现在,罗槐月对他的恨其实很少很少。

知道真相后,她眼中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罗槐月放开那只蟋蟀,说:“我成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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