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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蘅神色一顿,道:“你说什么?”

“小的说,将军白日与黑夜里,并不是同一个人。”

长襄夫人天真烂漫,不加遮掩,“您白日是白日,黑夜是黑夜,六子是您黑日里从箜崖山带回来的,如今黑夜里的您,才是长襄夫人的救命恩人。”

正言道,这孩子忽然“扑通”一声,迎着他跪下来。

“长襄夫人见过救命恩人!!”

少年声音恳切,目光十分纯粹。

沈兰蘅救下他本就是随手之举,也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孩童会给自己怎样的报答。

但如今看着,他确实心思细腻周到,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长襄夫人瞧出沈兰蘅面上不快。

男人鸦睫乌黑,一整张脸更是笼罩在这不见天日的黑夜里。冬夜冷风泛冷,将其眼帘吹拂得微动。男人神色间更是游动着克制的哀色,他淡淡颔首,示意长襄夫人从地上站起身来。

长襄夫人问他:“恩人这是怎么了?”

少年眨巴着一双眼。

沈兰蘅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竭尽全力,想要将那件事自脑海中驱散,可任凭他如何不去思索、不去惦念,脑海中闪过的仍是那一双眼。

无情、狠心、淡漠。

那一双将他与沈顷分得很清的眼。

一回想到晨光乍现前的那一道眼神,沈兰蘅心中遽然一痛。

似有某种尖锐之物,恶狠狠地扎向他自以为坚如顽石的心脏。

见他这般,小六子更不敢言语。

须臾,只见男人侧首,问起昨日的事来。

“昨日沈顷遇刺,你在何处?”

小六子如实答:“在离军帐不远之处。”这可惜他并没有那般高强的武艺,不能冲进帐中保护恩人。

一提起沈顷,沈兰蘅眸光稍稍变得凌厉。

“然后呢?”

“然后……长襄夫人跟着大家来到将军帐子边儿,见那刺客已被制服。沈将军右手受了伤,西蟒人在箭矢上面抹了蛇毒,解毒需要辅以烈酒。于是魏大人便唤了小的,去郭大人那边取一坛酒。”

沈兰蘅皱眉:“郭孝业?”

身前少年点头:“是郭大人,昨天夜里有除岁宴,郭大人特意唤了人,在宴会上备置一些酒水。”

军中有令,营中不得饮酒。

这些酒水,都是郭孝业派人,提前自通阳城中运来的。

酒水。

沈兰蘅想起来了。

昨日入夜时,自己便是在饮下那一碗酒水之后,出现了头晕目眩。

郦酥衣同他说,他是中了春药,中了那令人思春之药。

一想到这里,沈兰蘅的身子便止不住地发热。

这并非是一种燥热。

他虽不通晓军书,但也并非是真的没脑子。不必对方多讲明,他自己也知道——这思春之事,自然是男女之事,而眼下西疆军帐里,只有郦酥衣一个女子。

究竟是何人,竟敢肖想于她,甚至还敢对她动手?

沈兰蘅双手笼于双袖中,手指一寸一寸,攥得极紧。

只一瞬间,男人眼中生起愠意,紧接着,便是不可遏制的杀心。

何人敢。

何人胆敢。

沈兰蘅披散着头发,一袭雪白氅衣,端坐在桌案之边。长襄夫人也是个极识眼色的,见周遭夜色昏昏,便走上前去重新换了一盏灯。

原本昏暗凄冷的军帐,登即被一片明黄的灯影所裹挟。

沈兰蘅克制着杀意,问起他那日取酒时的细节。

“那日取酒……”

长襄夫人挠了挠头,边回想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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