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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规森严,出现在同一张出入准许上的两人,出同出,归也要同归。若他不归队,坐实叛逃的罪名,云落一定会被连坐。甚至要在他逃回F区后,替他背下这口锅。

那样古板不知变通的顽固,就算没水没食物,也能把规矩放到嘴边嚼一嚼当饭吃。让他尝尝犯错受罚的滋味也没什么不好,兴许还能就此活络上一些。

是的,云落是他什么人?他扪心自问——鄙视他、瞧不起他,半句话拌嘴、一句话动手,没有一个字能对付到一起去,他何必要担心云落会怎么样。

但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却渐渐慢了。像灌了铅,在地上拖出摩擦声。等杂七杂八的全部想完,弥隅终于停下,认命般地转身、奔跑起来。

好吧,即使出身于F区,他依旧有骨气。不连累除己以外的第二个人,是他的底线。

军区戒备森严的大门前,云落孤身立于路灯下,神情相比平时多了几分松散,也可能是疲惫,但身形依旧挺拔。

腰带在军装外收成一束,勒出他劲瘦的腰线。灯光斜斜地打下来,照得他身长、影子更长。

弥隅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看着。在观察的半小时里,云落因为无聊踢飞了脚边的七颗石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没有去找站岗的士兵,凭借特殊的身份要求通融;也不见任何打算,要去寻一寻自己这个迟迟未归的同伴。

只是这样安静地待着。要么笃定他一定会自行回来,要么是在等一个他逃回F区的确切消息,而后以同伙的身份被捉拿归案。

如果人生有形状,云落是一个极度规整的矩形,被圈在一个固定的框里,一眼看得到头,没有新意,找不到激情。

可物极必反,太规矩的尽头是极度的荒唐,荒唐起来所有条框都消失不见,原本被框成了矩形的墨开始四散飘逸,风吹来就散在风中,水泼来就融在水里。

站在路灯下的云落,身上就有这么些荒诞的气质。

见他横穿马路过来,也只是淡然地一抬眼皮:“如果动了离开的心思,你这个时候,就不该再出现在这里。”

“我反悔了,行吗?”弥隅对准军区的门禁划了下通讯器,内置的通行许可验证生效,准许两人通过。他回过头来对云落说,“我乐意,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不怕被他连累,却又不肯配合放自己走。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神经病,弥隅望着他的背影想。

陆安歌牺牲,原本就寡言的云落变得愈发沉默。他几乎住在了训场,企图用训练来自我麻痹。昼夜不停,晨出晚归,同住一个屋檐下,弥隅却时常见不到他的正脸。

若不是偶尔能听到深夜的关门声、看见天未亮就出门离去的背影,他一度怀疑这些日子里,云落是否真的回来过。

这晚弥隅起夜,从卫生间出来时,和回到寝室的云落撞个正着。开门的人显然没想到他在这个时间恰好醒着,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在了门口。

“躲我?还是因为陆安歌伤心欲绝?你干脆住在训场...”话没说完,借卫生间未关的灯光瞥见云落的手,还没出口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拽起云落的胳膊,按灭浴室的暗灯,换客厅那盏更亮的端详:“不要命了你?”

云落的手上伤痕密布,手指根部的关节窝里填满了淤青。指甲齐着指腹修剪得整齐,竟也能生生裂出一道长长的沟,将甲片向上顶起,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肉。

不知道是不是当真以为他这几日不在,弥隅竟没如往常那般着睡衣入眠。此时他一条短裤不能再多,上身赤条条暴露在空气里,沐浴后的信息素反而更加浓郁。

云落退开一步。

连续几日几乎没有与人进行任何交谈,仿佛语言能力退化,云落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弥隅的信息素漫上来前,有些不自然地要抽出自己的手。

不想却被弥隅握得更紧。强行被拉到床边坐下,弥隅蹲下身,去翻找床底的医疗箱:“几天的旧伤了,一点都没有处理过,是想就这样自暴自弃哪天破伤风直接暴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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