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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应弦没有说话,双拳却已隐于袖中,紧紧握起。
他再开口时,声音竟而有些沙哑。
“如此说来……最先目睹你着此——嫁裳之人,竟是臣了。”
他十分艰难才吐出“嫁裳”那二字。但是小折梅闻言,却诧异地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若如此说,最先目睹我着此嫁裳之人,分明应该是陈嬷嬷啊。”她的声音里竟似含着一丝丝笑意。
盛应弦抿紧嘴唇,对她戏谑一般的答话视若罔闻。
原来,小折梅穿着全套华美的嫁衣,竟是这么好看的。
小折梅似乎适合一切的红色。嫁衣的正红,夏衫的杏红……
那丰盈的乌发挽成繁复的发髻,发间簪上精美的步摇——若是头上再盖上一幅红盖头,就真的像是一位在婚礼当日坐在闺房之中、等待着郎君前来亲迎的新娘了。
想到六礼中最后的那一道“亲迎”,盛应弦的心脏不规则地抽痛了一下。
她再也不是那个当年趴在他读书的窗外、发愁着自己今天没有穿杏红衫子,还气他夸她的头发夸得不得法的小姑娘了。
可是,他却情愿她一辈子都做那个小姑娘,一生所要发愁的极限,就是忘记穿一条和她背的诗相衬的裙子……
然后他会去竭尽所能笨拙地安慰她,在她幼时替她折梅,在她长大时去捕捉一双大雁来赠给她,最后与她定下亲迎之期,在她穿着这样一袭华美嫁裳的日子,骑着高头大马穿过中京的街道来迎接她归家……
他听见自己牙关紧咬,咬得格格作响。
因为他不能张口。他生怕一张口就会说出许多大逆不道之言,说出许多疯狂之词,忘了甚么是家国大义,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来……
忽然,他仿佛听到小折梅戏谑的笑声。
“咦,盛六哥,你怎么了,哑巴了吗?”
盛应弦:?!
他猛地回神,才发现小折梅正望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
发现他终于回过神来,她笑着说道:“唉,方才我对你说了那么多话,你竟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
盛应弦:“……对不住,我……我是走神了,我向你赔罪。你所说的,是……何事?”
他觉得自己现在甚至连发声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了,咽喉里还梗着一个硬块,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失真。他不得不将所有的话都精简到最短。
小折梅却恍若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窘况似的,笑眯眯地反问道:“咦,为了赔罪,盛六哥真的做什么事都可以吗?”
盛应弦:!!!
理智告诉他应该摇头,甚至为了避开这个问题里的陷阱,他应当伏拜下去,正色告诉她,他只能听从那些不过分的要求——
可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任何事都行。”
这个时候他忽而记起上一次她用“哑巴”这个字眼来说他,还是在仙客镇曹府的侧门外。
当时她假扮成被曹家掳走又下药的受害小娘子,发着疯,说她要飞起来,去找她的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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