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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生死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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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在跃迁的过程间,他同亚瑟意外失散,流落此地?

没有人能回答时明煦。算了,不重要了。无论他怎样想,心脏的跃动声都依旧平稳,于是他继续向着内壁走去,或许是为了寻找出口,又或许只是为了走而已。

走快一点,他就没有精力去想一些事。

遗骸心脏中,时间的流逝难以估量,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真奇怪,今天已经走了这样久,他仍旧没有感受到疲倦。

他的体能是不是好了一点?

胸口倏忽皱缩一下,像黄金时代柠檬的汁液骤然挤到齿缝间,时明煦胡乱摇头甩开它们,口津里都泛着酸。

......是又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意义了。

偶尔,时明煦会挥手打散绞索,他挥开这些东西,像驱赶惹人生厌的蚊蝇——黄金时代的蚊虫叮咬他后会带走血液,绞索途经他后,表层也会裹上近乎透明的、微不可见的一层薄膜。

这或许也是某种形式的血,但时明煦不在乎了。

他只是继续走下去,走下去。

直至他再度挥开一捧绞索时,视线尽头,心脏组织长壁下,隐隐出现一点突兀而不规则的色泽。

那是什么?

注意力终于重新找到焦点,时明煦加快了脚步。

越靠近,异样的色彩就越清晰——直至蓝色的微芒自缝隙间透出来,照亮森然的骨骼。

没什么出口,也并非什么怪物。

这是一具人类的骸骨。

时明煦怔在原处。

......莫名进化的视力,赋予他看见粒子流与绞索的能力,也让他看清了其他东西——那些细小的绞索,当它们途经骸骨时,再熟悉不过的基因链结构反复被切割。

只是,死去的遗骸不会再因断裂而畸变,也丧失掉融合基因下,薄膜的保护。

时明煦忽然扑过去,他的动作这样急,像冲垮决堤的洪水,要把所有绞索都打散掉。骨骼那样突兀又嶙峋,时明煦一把就可以抱住,他被隔得胸口生疼,好疼。

可惜,骸骨的头颅低垂,空洞洞的圆窝失去眼睫的覆盖,再没有温柔深情的注目,也不会再有人温声细语地询问他——

“小时,痛不痛?”

“时岑......”时明煦泪淌了满脸,他的嘴巴一张一阖,发出无力的气音。

好疼。

痛感密密匝匝,随血液共同淌到四肢百骸间,空间一片静默,呜咽荡到心脏内壁上,又微弱地反射回来,变成艰涩的刀锋,温钝地重复着切割。

无孔不入的疼痛,濡湿骨缝的泪水,饱浸红色的眼梢,杂乱无章的呼吸。

孤寂,荒诞,伴侣的尸体。

没有人阻止,没有人回应,绞索簌簌而下,像不停歇的落雨。

太阳不

会从东边升起,空间中已无春夏秋冬。

世界是一场无休止境的雨季。

......

有些时候,时明煦会觉得,时空是这世上最荒诞的东西,二者交织缠绕又交织,网罗成密不透风的命运。

他败给了命运——那场所谓的未来在被他们得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从更改、注定走向既定的毁灭——他和时岑都无法放任对方就此死去,于是放弃不约而同,双方都心甘情愿落入湮灭的深渊。

而被托举者,注定覆满黏腻厚重的苔与藓。

时明煦靠在骸骨边,像一尾得了烂鳍病的游鱼,不过没有人在意这种痛苦,就连时明煦自己也不在乎。于是血红色漫到眼尾,泪痕当然无法成为治愈的良方,只在偶尔,那双眼眸中会荡出茫然与眷恋。

在他依偎着时岑的骸骨时。

终于,时明煦开始怀疑自己有病——在他捧起遗骸的头骨,问对方“想不想散心”的那一天。

问询本身当然没有意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开口的霎那,时明煦就知道对方一定不会拒绝。

时岑总能接受他的一切,洞悉他的想法。从前是这样,将来也不会变。

于是,他背起遗骸,行走在死去的心脏间。

血管自四面八方围剿而来,绞索也无处不在,粒子碰撞声会自遥远的地方响起。当放下遗骸短暂休息时,时明煦会凑到时岑耳边,在荒诞的景象中轻声呢喃。

“经过我意识体的绞索,似乎会短暂失去切割的作用。”

“这颗心脏很大,时岑,我们已经沿着边缘走了许久,也没能走完。”

末了,他问:“你累不累?”

时岑没有回答他,时明煦就盘腿坐下,让对方落入自己的怀抱间。

他像是要把所有都讲给时岑听,仿佛这样,生和死之间就不再有天堑。时岑瘫倒在他怀中,像一捧轻盈的雪。

很多时候,时明煦都想沉入雪色更深处,他在现实与记忆中游曳,伴侣的遗骸化作雪原,雪中藏匿着独属于他的乐园。

他就这样沉浮于生死,带着时岑,缓缓走遍心脏内每一寸空间。

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出口,但有一片内壁组织很薄,自薄膜中望出去,在无数眼珠的翻滚间,能够看见无边无尽的序泡,和不时翻滚而出的眼珠。

看着相互推搡的序泡,时明煦偶尔会聊到彼此之外的其他人和事。

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回应的日子。

“你说,亚瑟现在怎么样了?但愿祂已经成功完成维度跃迁。”

“还有沃瓦道斯和安德烈,希望安德烈能够早日醒来。”

血管,绞索,心脏,粒子。幽闭的空间,无尽的沉默,话被讲给骸骨听,更多时候,时明煦必须确认自己是否还存在。

他会不会,就在这里结束掉一切?

时明煦不知道,他蜷缩在组织壁间,时岑的指骨被拢在掌心,而时明煦坠入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死者变成他自己,被彻底禁锢于骸骨间,无从发声,无法动弹。但时岑依旧活着——佣兵依旧亲吻他的手腕,口腔的温度叫他不自觉打着小颤,但久远的呢喃变得这样清晰,时岑呼唤他,一遍又一遍。

“小时,小时。”

时明煦睁眼,指腹蹭到骨骼,摸到湿润温热的水液。

梦醒了。

时岑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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