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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仅仅六分把握。”

龚蒙听得此话,颤巍巍洇出一身汗,屈膝跪地,本要陈情。

萧偃出离平静,并无斥责之言,而是幽幽的、温和道:“朕要一个万全之法,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得失。”

“龚公终其一生与砭药打交道,岂有无法之理?”

*

宋迢迢自知这一病艰难,她昏昏沉沉,如置熔炉,浑身无一处不僵无一处不痛,几度从阴曹挣回神魂,偶有清醒,窥见榻前来往的人,俱是戴着面衣,裹得严实,将她牢牢隔在帘帐之中。

她从未想过会见到萧偃。

还是全无防范,直直曝露在她面前的萧偃。

他侧坐在承足上,低头试着药温,四周褥帐高围,将二人隔在一块。

这逼仄的床榻,密不透风的、充斥着作呕药味的帐内,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一个疯子。

惊涛中一粒跌宕起伏的小小芥子。

轻之又轻,坠之又坠。

宋迢迢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她怎会生出这样荒诞无厘的梦境?她唇瓣摩挲,原要出声试探,眼泪先一步漫出眼眶。

她想,到底是太疼了,疼得受不住了。

总想有个人来陪陪自己。

不拘是什么人。

阿娘阿姊她不舍得,阿兄与银鞍不合宜,其他人,不应不管不顾到如此地步。

唯有他了。

就唯有他了。

她这样想着,头一次摒弃所有顾忌,放任自己卸下刺甲,噙着泪,要笑不笑嗤了句:“倘我是臣子,必不愿追随你这样的君主。”

她的声音放轻,语带凝噎,唤:“萧燕奴。”

萧偃浅浅笑着,一双狐狸眼是嵌着珠玉的狭叶,生着盈盈的光。

他将药匙递到她唇边,宋迢迢偏头避开,不去看他,只讷讷道:“你当真是疯了不成?”

萧偃不语,宋迢迢突觉一层阴影蒙来,她眼前发暗,唇间一软,有人撬开她的唇齿,将药液渡入她口中。

大抵汤药太过酸涩,刺得宋迢迢瑟缩一下,阖上眸,两行清泪没入鬓中。

帐外灯火阑珊,暗昧而昏黄,萧偃捧住她的脸,轻轻吮去她鬓边泪珠。

与她耳语:“这个疯子别无所求。”

“但求你无虞,求你如愿。”

*

宋迢迢彻底清醒时,窗外光景已近夏时,她大病初愈,很是修养了一阵,期间,她不经意探知,萧偃为着保全她,一意孤行用了赌咒之法。

所谓赌咒,即是伴她染病,伴她煎熬,尔后运用秘药先行痊愈,病愈后将他的鲜血喂与她。

此等诡谲莫测的冒险之法,就连熟读医书的宋盈都是闻所未闻,未曾想疗效出奇的好。

宋迢迢听罢,心底有了猜测,倘有秘药,萧偃何必大费周章,想必仍是拿“参半”这种禁药赌命。

她愣了愣神,委实不知道作何感想,据闻萧偃候着她病情回转,而后马不停蹄持剑上沙场,领着部将狠命打压逆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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