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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4 章 二十年前(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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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入府中,夜色也随之悄悄降临。

正在点灯的侍从看到谢不为的身影,先是一怔,随即一喜,再忙凑上前去,俯身道:“六郎,您终于回来了......”

可不等他说完,似有一阵风过,谢不为已大步离开了他的视线,直往府中深处而去。

那里,则是谢翊之所在。

谢不为的步伐越来越快。

长廊檐下的点点灯火,便如道道流星,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追逐着他。

但在即将抵达长廊尽头时,谢不为却突然停了下来,站定之后,又像是逃避什么般,迅速转身望向了廊外深紫色的天空。

彼时,十四近望,天上的月亮差一点就要圆满。

在世人眼中,这是即将团圆的征兆,便无人在意那一点小小的缺憾。

然在此刻,那一抹盈凸却在谢不为眼底无限放大,恍惚间,像是一弯镰刀,正直直朝他劈来。

可他却一动不动,就连眼睫都未颤动分毫。

唯有头顶檐下一盏孤灯略微晃了晃,似在催促他离去。

月光渐如漫涨的潮水,一点一点地淹入廊中,又一点一点地淹过了他的脚踝、淹过了他的腰身、淹过了他的胸膛......

但在即将淹过他的脖颈时,一声如清铃的呼唤蓦地从身后传来——“鹮郎。”

谢不为神思一清,几乎是本能地转过了身,一盏明灯随即映入他的眼中,他瞳仁一颤,双唇微动:“阿姊。”

明灯清辉之下,谢令仪一袭鹅黄嫩绿长裙,宛若一株月下兰花,照亮了谢不为眼中的天地。

她一手提灯,一手稍挽罗裙,快步走向了谢不为,面上笑意愈来愈深,“他们说你回来了,却也不来见我,便是要我来寻你吗?”

谢不为怔愣过后,忙迎上前去,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喃喃道:“我忘了......我忘了你已经回来了。”

但说着说着,眼中竟泛出了一层浅浅的水光,却又想要掩饰,便俯身抱住了谢令仪,眼帘垂下,将泪水抑制在眼底,默了一息后,再轻声道,“阿姊,我好想你。”

谢令仪身有一颤,但很快便抬手抚住了谢不为的脊背,柔声道:“鹮郎,我也很想你。”

语顿,又笑语了一句,“既然这么想我,那不如明日之后,便随我一同回会稽小住一段时间。”

又闻“会稽”二字,谢不为眼底秋水一滞,又忽觉有些喘不上来气,便凭白沉默了许久,久到谢令仪都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立即关切地询问道:“鹮郎,可有哪里不适?”

谢不为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

可话出,却又有一顿,须臾,略有些迟疑地问道:

“阿姊......你曾说过,你对谢席玉喊不出‘鹮郎’之名,便是察觉到了我与他的不同,难道......父亲母亲却丝毫没有察觉吗?”

谢令仪以为谢不为是因明日及冠而

有所感触(),????げ虎??葶??◎()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才会忽有此问,便认真回忆了起来。

片刻后,再缓声答道:“当年我也只有七岁,有些事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在印象中,父亲母亲似乎问过稳婆,明明孩子是因意外而早产,又怎会如此康健。”

谢不为抱着谢令仪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谢令仪黛眉轻蹙,“那稳婆答道,妇人妊娠本就有长有短,传说短则三五月,长则六七载,虽非寻常,却也并非前所未有,而当时母亲怀胎已有七月半,平日里又受各种悉心照料,孩童康健自然也是在常理之中。”

谢不为重重喘出了一口气,急切道:“可我与谢席玉是同日所生,父亲母亲就没发现庄子里还有另一个婴孩吗?只要他们看见了,说不定......说不定......”

谢令仪轻轻拍着谢不为的背,安抚道:“知道,我们都知道那家奴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孩子,按理来说,既是同日,为凑喜气,也该去看望看望。

可当时叔父却说,有僧人途径此地,道庄子里有秽物冲撞了母亲,才致使母亲早产,为防祸及婴孩,需赶快离开会稽。”

“父亲自然相信叔父,便在当日就带着母亲离开了,也就来不及见......你。”

谢不为一怔,少顷,哑声道:“叔父......叔父为何要帮他们。”

谢令仪叹了一声,“母亲曾在信中与我说过,因为那家奴一直跟在叔父身旁,很得叔父的信任,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诓骗了叔父,让叔父无意间帮了他。”

她稍稍松开谢不为,再抬眸凝向了谢不为的眼睛,低声劝道:

“鹮郎,你也不要因此怪罪叔父,毕竟,谁也不曾料到,那家奴竟会有如此野心。”

谢不为匆忙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神色,又退后了一步,再勉强牵了牵唇,“自然。”

谢令仪颔首,再握住了谢不为的手,顿时如触冷玉,便又道:“鹮郎,夜风寒凉,我们回房吧。”

但谢不为却抽出了手,摆首道:“我回来还未向叔父问安,这便要去见叔父了。”

谢令仪稍忖过后才点了点头,“也该如此,那我陪你一道吧。”

谢不为抬眸,眼底已复如常,再对着谢令仪笑了笑,“我还有些事要请教叔父,恐怕会至夜深,阿姊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谢令仪见谢不为推拒,也未强求,只又上前半步,探指抚了抚谢不为无意识蹙起的眉头,“好,那我先回去了,待明日冠礼过后,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谢不为轻轻握了握谢令仪的手腕,以表应允,再又目送谢令仪转身离去。

可在明灯稍远之时,谢不为却突然喊住了谢令仪:“阿姊——会稽的梅花是不是又落了。”

谢令仪回首,靥上翠钿一闪,“无妨,来日方长。”

*

谢翊房间内外都极为安静,夜色与烛灯一样默默地燃烧着,直到谢不为踏入,这一切的静谧才被猝然打破。

() “六郎,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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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为只扫了一眼,便半垂下眸,悄然走近案前,展袖伏地,举手加额,郑重拜道:“叔父。”

——这是谢不为不曾对谢翊行过的大礼。

但谢翊却毫无意外,甚而坦然受之,待谢不为自行直身之后,才和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从东阳回来。”

谢不为阖上了眼,没有应声。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二十年了......有时候,我都快弄不清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有时候,也快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

他笑了笑,拿起案边一封信笺,仔细擦去了上面的灰尘,细尘在灯下飞扬如烟,迷蒙了光晕,但略略褪色的字迹却一点一点显现。

“直到今日,我找到了这些信,才恍然当年如昨,一切......一切早已刻在了我的血肉之中,只是痛到麻木了,才不至时时沉湎。”

“当年,在谢皋将你抱走之后......”

随着言语浮现的,是当年往事——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室内。

在屏风外与谢翊相谈的谢皋心头一紧,赶忙绕过了屏风,便见床榻上的女子正将怀中刚出生的婴孩抱出,并作势扔至床下,还不停地哭喊道:

“这不是我的孩子,这不是我的孩子——”

谢皋赶紧冲上前去,稳稳接住了那仅有半臂大小的婴孩,还不及查看婴孩状态,又被那女子紧紧拽住了衣袖,言语急促,喘息不止。

“夫君,夫君,这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在哪里,他在哪里!”

谢皋眼中划过了一抹痛色,口中却在安慰那女子,“芸娘,别慌,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那名为“芸娘”的女子一愣,但旋即掀开了身上的被褥,直身指着谢皋怀中的婴孩,厉声道:“不,我见过了,我们的孩子鼻侧有一颗小痣,但他却没有。”

她眼底血色更深,“还有,我们的孩子明明很正常,但他却那么小,像一只刚出生的猫儿,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孩子!”

谢皋也低头一看,却也一惊,因为怀中婴孩已呼吸微弱,面浮淡紫,像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便也再顾不上与芸娘辩论,只将婴孩往芸娘怀中送去,并尽量温声哄道:

“芸娘,是你生产后头脑不清,看昏了眼,在你昏睡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呢,怎么可能会弄错我们的孩子,快,孩子恐怕是饿了,你快喂他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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