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笑语问檀郎10(1 / 2)
只一行字,窥见的众人就如被施了定身诀。
这这这这这——
纵是文坛大家,这些年先后在各大会试里做考官,替陛下擢选贤能,见过无数绝佳妙句。
此刻,也被“十年生死两茫茫”七字震撼得说不出话。
何止是妙极!
这简直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记的旷世之作!
本以为先前的八字治水名句已是巅峰,没想到乔昭懿还能给他们带来如此震撼。
尤其是这少女,面不改色,神色舒朗。
丝毫没将他们的反应放在心上,甚至都未抬眼,只将所有心神放在即将书写的词阙上。
其实是乔昭懿对他们可能会做出的反应,早有预料。
也就是受时代所限,许多笔酣墨饱的惊艳之篇不能写出。
因为里面的典故解释不清。
左思右想,也只能用此词来给这个时代带来些许的震撼。
岑家比她想的要复杂些。
她想肆无忌惮的咸鱼,就不能再像以往般,只困于后宅的一亩二分地。
管来者是老夫人,还是姜归宁,再或是一二二四五房的老的少的。
从今日起。
她可不陪你们玩了!
她换赛道了!
简称降维绝杀。
这是什么时代,封建时代!
谁具有最大权力,皇上。
她只要今日把皇帝伺候开心了,何愁日后!
这是苏轼写给亡妻之作,一首诗词道尽思念。
用在当下情景有一点点的违和,但只要不提,总能遮掩过去。
最妙绝之地则是,这幅画上的女子,正是坐在湖边画舫,深夜静静,脸上带笑又沾愁。
身后,碧绿松涛,明月高悬。
看见画的瞬间,乔昭懿就知道自己要写什么。
笔尖抚过纸面,声音簌簌,好似降雪。
众人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乔昭懿的思路,到时让旷世之作蒙尘,失了完美。
皇帝听到尚德全念过第一句,人就摆正脸色,细细品味一番,直接坐直身子。
尚有的疲惫竟在瞬息间,消退八分!
皇帝还微微起身,自己去看乔昭懿写的字。
待“不思量,自难忘”六字一出,直接站直身子,来到乔昭懿身侧。
他重用文臣。
文臣是什么,自古以来百无一用是书生,最是酸腐和清高。
心里有困顿有不满,从不直说,非要写几首酸诗,再做几首酸曲。
他对这种手段早已熟悉,鉴赏诗词的水平也大大提升。
单十二个字,全词基调已铺垫完整。
皇帝回想在西粱的日日夜夜,一时怔然。
未曾刻意想起,却也始终未忘。
娟秀小字不断延伸。
“千里孤坟,无处话
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上阙结束,西暖阁内外寂静似水。
全是被磅礴的悲意给震撼到失语的老臣重臣。
太子更是满脸震惊。
我滴乖乖!
乔昭懿怎么还有这一手!
神仙作词!
后悔了!
当初求娶过来就好了。
但这遗憾也是在心里想想,他和太子妃还是很恩爱的。
皇帝一时悲欣交集。
二十余载,早已物是人非。
千里孤坟……
好一个千里孤坟。
也真如词中所说,二人如今纵使借着神力,能在梦中再见,想必对方也认不出自己。
他早老了。
上阙的震撼还未消融,下阙已出。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收势。
笔搭在笔搁上,发出轻轻一声响。
彻底将陷入玄妙状态的众人唤醒。
众人尚是意犹未尽,不断喃喃品鉴,越想越觉得此词妙不可言。
但又是写悲,每每触及到里面的情感,都觉得眼眶似有泪意,要向下滚。
他们都如此激动。
何况皇上。
一直可以忽视压抑的情感,忽如闸门大开,陛下良久无声,却是红了眼眶,沉沉叹息。
这首词其实有些兵行险招,因为本是词人为悼念亡妻所做,难免沾染几分夫妻久别的诉苦。
尤其是小轩窗一句,未免太亲近了些。
可巧就巧在,陛下去西梁做质子,当时不过九岁,还属幼童,无需避讳什么。
放在两个成年人身上顿显缱绻的场景,放在幼弟和姐姐身上,别有一番细腻感触。
寄人篱下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那些心酸委屈如何为外人道。
之前不能,现在又怎能?
他是九五至尊,哪能说出此等自轻自贱之话。
就算身子百般不适,每日还是强忍着,批阅奏折。
可不正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吗?
陛下品鉴诗文,众人不敢打扰,皆独自感悟品味。
他们有种预感——
不,不是预感。
这首词一旦传出西暖阁,必定会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引领又一波的悼念潮流。
陛下眼角微红,趁人不备,压了压,方才从失神的情绪里走出,轻叹不已:“好孩子。”
想当初,皇后只见她一次,就喜爱到极致。
他还不以为意。
现在想来,竟是错过许久。
要是当时宣召她进西暖阁,就能早些瞧见如此佳作。
一想到差点与此词失之交臂,皇帝顿感肉痛。
错失二十余年的词作一朝被人补上(),皇帝心里熨帖到了极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连高叙私宅的事都短暂抛诸脑后。
因为心思太过激动,百感交集,人还去了廊下吹风。
等再进来时,就是如水般的赏赐砸了过来。
尚德全亲自颁旨。
单听他念,乔昭懿都头晕,满脑子都是二个字。
发财了!!
再就是,短时间内,她估计可以肆无忌惮的咸鱼了!
此后,她就是大内背诗,惊艳四座的殿前红人。
虽然后面四字是她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加上的,但扯着虎皮狐假虎威,还是可以的。
她新婚未至一月,就有各处意向东院塞人。
今日此招,正是敲山震虎。
正式开启东院反手为攻的道路。
这词写到了陛下心坎里,勾的愁肠千千,他是真老了。
陛下擦擦眼角,不让人瞧出刚才异样,问乔昭懿于词作一道如此精通,之前怎的不显。
乔昭懿语气平静,很是坦诚:“回皇上,因为此阙诗词,乃是小女几年前机缘巧合下,得一老僧所赠。”
陛下:?!!!
众人:!!!!!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生成,瞬间,所有人的呼吸再度减弱减缓。
老僧!?
大邺的开国皇帝,可不就是得老僧点化才掀杆而起,一手创立大邺的吗?!
皇帝都摆正了脸色。
众人面露期待,心潮澎湃。
“诗词出自僧门,如今赠予现世佛,了却陛下心事,也算圆满。”
众人:“…………”
就没见过你这么会拍马屁的。
皇帝一乐,本想再问问老僧可有什么旁的指示,一抬头,发现周围全是竖起的耳朵,登时把话吞了回去。
等以后单独召见的。
不过他还是问了问关于这词的事。
得知出自苏轼先生,喟叹不已。
也不知日后有没有几乎与这位才子见上一面。
尚德全为着赏赐前后跑几次,再打帘子进时,手中拿着一卷纸,“禀陛下,都誊抄好了,这就给各处送去。”
皇帝得了首熨贴心神的好词。
早忍不住想和爱臣们分享的心思,差人写了几份,送出去。
首要给的就是春晖殿。
小太监哈腰而进,恭谨着送上词阙。
高叙此时正在里间跪着。
他刚被从西暖阁放出来,就被叫到春晖殿,开启新一轮的罚跪。
他跪的人都颤颤巍巍,双腿比灌了铅的还要沉重。
又不敢反抗。
私宅的事绝对瞒不过去。
他也不指望此刻有谁能将自己救出去,满心的盼望只有明日姚晖能带着群臣替他说两句好话,不至于让皇帝真给他废了。
他跪的神情麻木,昏昏沉沉。
() 他都想直接跪晕过去,有几次摇摇欲坠,都意要顺着力道倒下,关键时刻又生生停住。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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