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正在加载(2 / 2)
云嘉讲这些事的样子很平静,扭头过,甚至带点笑意地问他:“你在云众工作这么长时间应该听过类似的传闻吧?”
庄在陷在自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猜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回云众,说我从小身体不好,长期受抑郁症影响,没有办法面对媒体之类的传闻。”
庄在恍然说:“我以为都是假的。”
“也不完全假,虽然没有夸张到长期受抑郁症影响,但也是因为我的性格问题,我爸爸一直纵容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此刻,庄在理解了。
让云嘉来经营集团事务,她未必做不好,她这样聪明通透,又从小在极优的环境中耳濡目染,为人处世,不会缺方法手段,论天资,就远远胜常人一大截。
但她会不快乐,再大的成就都不是她所追求的,也弥补不了与恶意周旋对她的损耗。
所以云松霖不忍心,即使被各种流言侵扰,他也不需要别人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只要他的女儿活得健康快乐,就再无所求。
如今才有点明白云松霖办公室的禅宗十牛图里的诗偈是什么意思,众器为一金,万物为自己。
早几l年跟着黎辉应酬,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老板。
云松霖很不一样,能在某个行业里承上启下的人物,自然不缺魅力,也不止魅力,每次见云松霖,庄在总会想起云嘉,可能是父女之间的相似,生来高高在上偏偏心怀悲悯的人,的确很了不起
。
那天在宠物别墅,小游告诉他,这个地方的由来。
云嘉刚上初中的时候,跟她的爸爸说,有人喜欢开宴会,招待来宾,那这个世界上,也可以有人想为这些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开宴会,招待它们。
有人要登月,有人要潜海,有那么多的聪明脑袋着急脱离地面去探索未知,时代需要大人物,但也总要有人去做一些微毫之事,而我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后来我去国外读书,收到雪芝寄来的信,是通过基金会寄过来的,因为她读的是西点学校,很快就毕业了,基金会给一批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办了一个特别成人礼,就是走向社会,回报社会之类的,她写了感谢信给我,说实话当时拿到有点不敢拆开。”
在信里,她反复道歉,对不起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她说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云嘉,当时的环境下,她实在太痛苦了,但那些伤害她的人却完全不忏悔、不愧疚,反而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让她失去眼睛后,却以正常人的身份来嘲讽奚落她,这些人太坏了,坏到当她试图去分析这些坏的合理性就会跟着一起坏掉,现实让她无能为力,她不知道能怪谁。
只有云嘉是和她共情的。
云嘉可怜她,陪着她难过,看到有人也不好受,她好像就感觉自己的不幸终于有人负责,自己的痛苦有人记着,没有轻飘飘地被翻过去。
她太傻,过了这么久才走出来,才得以自愈,才明白云嘉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给她配义眼,找学校,一次次对她施以援手,一直在帮助她走到正常的生活里。
她的苦难本就是与云嘉无关的,但是她却用别人带给她的怨气戾气,毫不感恩地回馈云嘉。
被恶意推进泥泞里的人,却朝唯一一个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人恶语相向,与那些恶人何异?
信的末尾,她说自己那些年实在错得离谱,不求云嘉原谅,她已经拿到西点学校的毕业证,是自己选的专业,喜欢这一行,如今也从中找到了一点自己的价值,做了一盒喜饼附赠,愿云嘉这一生平安喜乐,遥寄深深的祝福。
“当时还闹了一个笑话,因为基金会收到感谢信和礼物,要登记信息,然后才会统一安排寄出,时间耽搁太久了,堂堂人吃了两块,半夜拉肚子,跑来敲我的门,说会不会道歉是假,投毒是真,然后我们找饼盒,发现那盒喜饼都过期了。”
但道歉没有过期。
云嘉甚至觉得很神奇,她小时候做过那么多心理干预,好像只是暂缓症状,长大后,她当然清楚地知道别人的不幸和自己没关系,但这个深受她喜欢的童年玩伴一生有残缺,她难免怜悯痛心,多少心理治疗也没用。
本质上来说,她也不需要治疗,她并没有认知障碍,分得清对错,不需要心理医生一遍遍疏导自己,将自己摘到远远旁观的角度来获得短效的轻松,她需要的是雪芝能够重新好好生活,那才是她心底真正期待的。
所以当对方写信来告诉自己,她已经走出阴霾,真诚跟云嘉道歉,致谢。
那个结,对彼此来说,才是真正的释然。
因是周六,西饼店的人很多。
云嘉和庄在站在不远处,看着店里的一个年轻女人,带着蛋糕师帽,围着咖啡色的围裙,热情满满地服务客人,微笑着介绍产品,利落打包,跟客人说好再来。
等客流少了一点,云嘉才走过去,把自己挑选的花送给她。
临走的时候,雪芝要哭。
云嘉担心她伤眼睛,故意说如果每次都这样泪眼朦胧的,下次就不来看她了。
雪芝连忙破涕为笑。
她拉着云嘉的手说:“我现在做东西很有样子了,明年想着要开分店,你以后结婚,让我来给你做喜饼好不好?”
云嘉抱抱她,答应下来。
从天水街走出来,两人没有立马回停车的地方,沿街一直走,有微风吹过,彼此也没有说话,走到见海的地方,云嘉才畅快地深呼吸了一下。
下一秒,打寒颤,好笑地瑟缩道:“有点冷。”
庄在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云嘉肩头,替她拢一拢两侧的衣襟。
云嘉感受到衣服上属于他的温度,还有属于他的气息,低垂了眼睫。
“那你不冷吗?”
他摇头:“不冷。”
云嘉觉得这个人实在到没趣,教他:“你应该说你冷,这样我就会心疼你,”
“不用。”他脸上还是那种不解风情的温淡样子,动作却很突然,像是为了证明这个“不用”,握住了云嘉的一只手,叫她切实感受自己的体温,他没有逞强说谎。
“我一点都不冷,外套本来就是为你穿的,怕你会冷,我却没有衣服给你。”
云嘉低头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他的手很大,完完全全将自己的五根手指都包裹在内,绵绵不绝的温度自他的掌心传到她的皮肤上,心脏也仿佛被一只手柔软温热地包裹住。
“那我要是还冷呢?”
庄在没有说话,松开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云嘉愣了一下,只感受到抱她的人,低下头,侧脸贴到她脖颈间,亲昵的体温交汇,有一丝异样的小花火从心底呲呲冒起,叫人无由来地眷恋。
仿佛这样的相拥,她期待很久了。
毫无征兆的,他低声说:“对不起。”
云嘉却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道歉,但她今天能告诉他这个故事,就说明自己已经决定不再介怀。
“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啊,笨蛋,现在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
云嘉没期待他说出什么惊心动魄的甜言蜜语,但也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我行我素,完全不管她拨乱反正的提示。
“我想告诉你,那时候我不是因为不需要你的好意才推开你,我需要你,很需要你。”
“那个宝石胸针你还喜欢吗?”
这下云嘉不止觉得他不解风情,还觉得他跑题有点严重,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喜欢。()”
但什么叫还喜欢吗?云嘉正困惑。
庄在更跑题地问:“你知道人和物品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云嘉更加困惑,被他的节奏带乱,从他怀里分开一点距离,仰头看着他问:“是什么?”
“人和物品最大的区别,是人有属于自己的意志。”
云嘉不解其中的意思。
庄在又说起那枚宝石胸针,他如何得知那是她会喜欢的礼物,是他之前帮陈文青拿银婚礼物去巴黎那次,在云嘉的古董店里看到的其他同系列展品,店员说那是店主的心爱之物,还跟他介绍了店里许多物品漂洋过海的来历。
“那年去你的古董店,我就忽然想,如果我也是一件没有意志的物品就好了,是什么都可以,行李箱,戒指,书,瓶子,都可以,你需要我就把我买回去,需要使用的时候就使用,你不会因为要考虑我的意志但又不清楚,就不再选择我,从而远离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就像每一个等着被你买回家的物品一样,被你需要,就是我最强烈的意志。”
两人之间,久久无言。
云嘉心念浮动不已,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现在需要你来爱我。”
他再次拥住云嘉,声音低而虔诚,微微哽咽:“我一直都爱你。”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电影,戏份长或短的人通通列进片尾名单。
云嘉不仅是女主角。
她的名字,还应该出现在特别鸣谢这一栏。
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感谢你爱我,这是我这一生遇见的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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