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1 / 2)
强求之所以被称为强求,便是因为有些东西,无论如何都勉强不来。
不顾她人意愿、单方面的强迫终究是徒劳。一厢情愿的执着,却忽视掉对方的需要和渴求。过度理想化了自己心中描绘的愿景,也未必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适当地选择放弃,不是懦弱,更不是退缩。在某些时候,这才是放过自己、爱自己的表现。
沈曦照侧首,语调轻得像是叹息,“那就没意思了。”
她的视线从清音身上轻巧掠过,投向窗外。像是在对她说话,却又漫不经心,注意力早从清音身上移开。
心上人的世界很大,她的亲友、理想、抱负,哪个不比清音来得重要?
她的注意力是需要自己来主动争夺的,清音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她抬起她的手,虔诚轻吻她的指尖,视线却一刻未曾从她的眼眸上移开。
清音一动不动望着她,声音不恼不怒,仿佛她真的只是纯粹好奇,将自己的逼迫意味埋藏地十分柔和:“没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咄咄逼人追问,显然并不认可沈曦照的想法。沈曦照垂眼看她,指尖上的湿润气息柔和拂过。
清音吻得心情复杂,又满怀怜爱,让她连生气都生不出来。
“没意思,就是不好玩,提不起兴趣。”
她按住她的手背,将手从清音手中抽出。清音抓了一把,没抓到,手停在半空,脸色发白。
她就这样执拗的看着她,像个茫然无措、莫名挨了一顿训斥的孩子,身形僵滞,眼神困惑,带着点不服气的倔强。
似乎想大声辩驳,又觉得无话可说。怒意隐忍在眉间,凝成一道化不开的死结。
那只手臂隔开了两人,半臂距离只要一步就能跨过,却宛如一道鸿沟,沉默矗立在两人之间,化为难以逾越的天堑。
清音负气甩了下手,咬牙问:“在你心里,就只是玩玩吗?”
沈曦照也没动,手随意撑在梳妆台上,姿态放松地打量她,“这样不好吗?你还想要什么?”
她望着她的眼,她在微笑,伤人的话也说得坦坦荡荡,“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能有更多可能?”
她轻轻松松,将清音的心推进深渊,用最婉转轻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决绝的话。
“我以为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事,结果你现在却上了心,要打破这份无形的约定。”
清音说不出话,对方的语调轻柔,仿佛夜莺辗转歌唱,却在耳畔回响成无情宣判,每一句都如同重锤,用力击打在她胸口。
她沉默矗立。
哑口无言地听她控诉。
“这样一来,我可以预想得到,你将要给我带来的麻烦,会远远大于你带给我的快乐。”
清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和躁动情绪,冷冰冰驳斥。
“感情之事,又不是纯粹的风花雪月,完全脱离了现实基础。两个人的关系,只
要想更进一步、更加亲密,都会涉及到现实,从而诞生出各种麻烦。不仅仅是我们。”
沈曦照被她的诡辩逗乐了,清音完全规避了整件事实的重点,试图混淆是非,将人的焦点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上。
她本想说,你的魔族身份,才是罪魁祸首。可瞧见清音执拗的眼神,又知道这是清音一直在意的问题,比先前的所有话都伤人。
她把话咽了回去,只轻柔抚摸了下她的脑袋:“不要狡辩,这又不是一码事。”
清音红唇紧抿,偏头避开她的手。
她没看她,沈曦照以为她在生气,只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可手还没收回来,就被她用力握住。
清音还很年轻,如初绽的花蕾,在一众师姐妹间,向来是备受宠爱呵护的那个。哪怕放在魅魔这个长寿的族群中,她也还是个孩子。
或许因为自小练剑,加之凌青剑宗的生长环境的影响,她身上属于魅魔的媚意,并不明显。只在动情时锦上添花,给她的诱惑力,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的魅力,与莉莉丝那种千娇百媚的诱惑性完全不同,眉眼隐露的骄傲锋锐,让那份专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展现得淋漓尽致。
是另一种别具一格、动人心弦的风情,看得人会心一笑,不禁为那份倔强的骄傲动容。
沈曦照又去摸她的脑袋,像在摸一只闹脾气的小狗,好奇发问。
“沉浸在现在的欢愉中,难道算罪过吗?只贪图眼前的快乐、及时行乐,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总要去奢求遥不可及的未来,总渴望看不见摸不着的明天?”
“你这才是狡辩!”
清音转头看她,极力克制住激荡的情绪,胸膛缓慢起伏,不断深呼吸,似乎在尝试平息内心的风暴。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反驳,不管什么话,皆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地梗着。犹如被堵塞的泉眼,梗得她喉间泛疼,呼吸困难。
沈曦照倚着梳妆台,将后背靠上坚实的桌沿。她抬手,语气依然平和,手掌在空中虚虚握了一把。
“眼下的快乐可以抓得到,我们也能够真切感受到它的存在。”
清音纵然心情低郁,也被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恹恹瞧她一眼,满含怨念。
“哪儿有快乐?你老是喜欢逗我,有也是你一个人的快乐。”
沈曦照摊开手,清音便跟一条挨了训斥、郁郁寡欢的小狗似的,主人一招手,瞬间忘了自己刚被踢过一脚的事实,慢吞吞、眼巴巴地挨过来了。
沈曦照弯唇轻笑,看她闷闷不乐地挤到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
“未来变幻莫测,不确定性太强了,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未尝可知。”
她曾经以为未来是一条清晰的路,她脚踏实地,安稳攀登台阶,一步步朝那似乎触手可及的王座进发,得到她梦寐以求的荣耀。
可她错了。
曾经被她视为生命的追求,或许并不值得她为
此付出一切。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我进入宗内的时间,比大师姐晚点,但怎么说,我也是陪着你一起长大的......玩伴?”
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清音自己都分不清楚。她迟疑着下了这样一个定义,目不转睛盯着沈曦照的眼睛。
“我亲眼目睹你的成长,看着你从稚嫩的小女孩,蜕变为窈窕少女,直至今日风华正茂。我陪伴你的岁月,可没比大师姐少多少。”
“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却是,任谁都可以,只是我恰逢其会,而你刚巧寂寞,我偶然陪你走了半途。”
沈曦照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你让我觉得,不管是别的什么人,都无所谓,任何人都可以取代我的位置。”
清音点了点自己胸口,“只是你刚好缺这么一个人,我恰好可以满足你的情感需求。所以我们这段畸形关系,才能持续到现在。”
她翘唇,依然望着她笑,“我是魔族也好,人族也无所谓;是剑修也好,医修也无所谓;是凌青剑宗弟子也好,是别宗弟子也无所谓。”
“你都无所谓的,是吗?”
“我不独特,不特殊,不被在意。我什么都不是,谁都可以取代我。是谁都可以,不是我也可以,对吗?”
其实清音想问的不是这些。情绪隐藏在半真半假的埋怨下,她很想问问,对沈曦照而言,自己到底是什么?
面对她毫不客气的诘问,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安安稳稳望着她,对她安抚低笑。
“别生气,当然不是这样,我哪儿有你说的这么无情?”
真被误解了,自然会生气。倘若真在意,就不会如此冷静。越情绪稳定,越说明不在意。
清音瞧不出她对她的在意。
刚才被激发出来的怒火,犹如过早透支了全部热量的烛火,她的活力如同燃烧后的灰烬,整个人筋疲力尽。
她移开眼睛,手指无声蜷起,指节发白,突然有些厌倦,“算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即使偶尔,沈曦照会在她面前展现出恶劣的另一面,可她在师姐面前又是另一副样子。她的依赖、信任,从来吝啬给予她。
她一直都很清醒,人魔之别,刻在她的骨子里,似乎在时刻提醒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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