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5(1 / 2)
姜禄不禁想起他爹给先帝当太医时,先帝刚登基那几年,宫中喜事不断,每年都要说两次“陛下,娘娘有喜了。”
说完之后,先帝说:“赏。”
他爹运气好,每次喜脉都是他把出来的,由此积攒了一点小钱。
他有些兴奋,自己第一次干报喜的活儿,会不会有赏呢?
姜禄稍微改变说辞:“陛下,裴夫子有喜了。”
萧循的错愕的神色连五步开外的裴清许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刻居然一失手按翻了砚台,黑墨洒在奏折上,秩序变得混乱。
萧循想说当着太傅的面不可胡说,可是太傅刚才的话历历在耳。
在满朝文武劝他以日代月、缩短孝期、早日选妃时,只有太傅袖手旁观,从不开口,旁人求他,也一推四五六。
太傅为何改变态度,屡屡提及子嗣和裴酌?
为何执着地要他给子嗣一个名正言顺?
只有一个可能,所谓“皇嗣”,也是太傅的孙子。
但实在是太荒诞了,萧循犹记得姜禄第一眼见到裴酌,没看清男女就打包票说能生,还惹了裴酌一通生气。
冷静,姜禄不一定靠谱。
不管如何,先把态度表明了。
萧循站起来,郑重承诺道:“太傅所言句句在理,学生谨记教诲,若有皇嗣,必立嫡长,男为太子,女为公主。”
反正除非裴酌真的能生,他这辈子不会有子嗣。
裴清许恍然,想必是刚才姜禄刚刚告诉陛下,某个女子怀有身孕之事,此前甚至只有他儿子知道。
应是如此,他就说萧循不是那种不负责的皇帝。
只是……既然和先觉理不清,为何还跟别人有孩子?
皇家本就不能苛求一心一意,裴清许替儿子心塞,觉得还是断了好。
“陛下明白就好,微臣告退。”
回去找裴酌再谈谈。
萧循见自己改口后,裴清许依然未见喜色,第一次觉得面对恩师有些头疼。
姜禄伸长了脖子,喃喃:“看吧,认错太晚了。”
萧循眼神地看着姜禄:“你最好没有喝酒。”
姜禄:“当然没有!”
萧循:“你有什么证据?你诊出了喜脉?”
姜禄脸色一僵,这点上估计是他爹把后代的运气都用光了,他愣是没找出喜脉。
“没有?”萧循简直想把姜禄拉出去砍了,天知道他如今的心情,被一句话搅得翻天覆地。
姜禄连忙道:“望闻问切,切只是其中一个步骤,还有前面三者可以互相印证呢!”
姜禄:“首先,望,微臣斗胆问陛下,裴夫子是不是腰身渐宽,小腹圆润,还偶有干呕?”
萧循想起有一次清早,裴酌要去上课起得早一些,他端茶给裴酌漱口时,裴酌险些吐出来。
这不是被他喂胖了么?
姜禄:“其次(),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今日我与裴酌喝牛乳茶,明明一点腥味都没有,夫子偏偏说有腥味,还因此反胃。请陛下回想,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萧循想起他们一起吃饭,裴酌喜欢吃鱼、吃红烧肉,偶尔却一口都不肯吃,用故意刁难的语气说要吃素,以后都吃素。
萧循以为他在含沙射影。
或者说,裴酌故意让他以为是指桑骂槐。
姜禄:“最后,问。数月之前,裴酌向我请教避子汤,还特意跑到太医署,看见我在熬一锅驱寒汤,以为是避子汤,还说要尝尝。”
“最关键的印证,是太傅今日的话。”
“请陛下回想,裴夫子是不是每次提到怀孕,反应都很剧烈?”
萧循抿紧了唇,被姜禄说“能生”,被萧绯说“在雷峰塔里生小皇子”时,一向没有脾气的裴酌,都会面红耳赤争论上两句。
如果不是心虚,以裴酌的性格,应该懒得计较吧?
萧循呼吸一重:“说到底只是猜测,你没有证据。”
姜禄:“……是。”
萧循闭了闭眼,如果是真的,那哄着裴酌上床的自己,太不是东西。
不对……裴酌普通男子并无二异,就算能怀,如何能生?
“你信誓旦旦,但裴酌如何生?”
姜禄蔫了,“这……微臣不知。”
萧循喊道:“李如意,备马。”
门外,李如意立即去把踏雪乌骓牵过来,萧循却等不及,用轻功飞上几重门,追着太傅的方向而去。
李如意牵着乌骓跟在后面,心道,嚯,怎么像老婆要生了一样着急。
……
裴清许回到家中,下了马,在庭前惆怅一会儿。
他曾经见过同僚的女儿非要嫁给在茶楼遇到的落榜书生,同僚大为光火地阻扰。同僚是科举考官之一,最看中科举排名,不止一次在裴清许面前吐苦水:这样毫无名次的书生,想要娶千金小姐借此留在京中备考下一次科举,考官还是岳父大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同僚还开玩笑说,太傅大人也有女儿,想必能理解他的心情。
裴清许当初其实不是很理解。
今天有点儿理解那种棒打鸳鸯的心情了。
萧循很优秀,若是同僚捉到这种女婿,每天在文渊阁都能满面红光吧。
裴清许徘徊一会儿,上前敲门:“先觉。”
体检完就继续睡着的裴酌睁开眼睛,一天过去得好快,又到了坦白的时机,他爬起来,正襟危坐:“请进。”
裴清许坐在床边,看着打呵欠的儿子,自古以来,皇帝的后宫就不好混,尤其是萧循还有了太子。
后爹难当,小孩子都会偏向自己的生母。
裴清许不得不像个老顽固一样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能乱套。”
裴酌心里一紧:“没有乱套啊。”
他爹难道不应该感慨自己的儿子
() 和自己的学生相处融洽,君臣相宜吗?怎么就一下子想到男男之情上了!
裴清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裴酌攥了攥手心,脸上浮起淡淡的热意,一定是萧循露馅了!说不定还是故意漏的,他瞒得这么辛苦,那边悄不做声给他出大篓子!
裴酌不服气道:“您可别听萧循胡说,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
裴清许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绳,他几乎可以确定是萧循母后的编法了,他记得这个绳子……裴酌老早就戴上了吧?
“陛下什么也没说,你爹自己看出来的。”
还用得着陛下说么,直呼圣名的时候、吃饭等人夹菜的时候也没想着藏一藏。
他是萧循的老师,授课近二十年,萧循对臣子什么态度、对兄弟什么态度,他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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