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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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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瑜自请废后的折子,在次日的朝堂上自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那些一言不合便要触柱死谏的老臣们,只差没将陈王骂个狗血淋头,但无论陈王如何荒唐,他们做臣子的,最后还是得帮忙找补,于是这场祸事最大的惩罚,落到了新雨宫的丽妃身上。

朝臣们参奏她狐媚惑主,丽妃被禁足半年。

消息传到昭华宫时,连同内务府那边送来了几大箱的珍奇物件,不出意料的,内务府的几个管事太监都换了新面孔。

见了温瑜,只说是前几个管事太监办事不力,在帮着温瑜筹办中秋宫宴时懒散懈怠,惹了太后动怒,太后知道她委屈,遂将内务府的人也全换了一遍,今日他们送东西来,也是陈王向温瑜赔罪的意思。

内务府的人一走,铜雀就忍不住道:“那姜太后还真是佛口蛇心,什么好听话都叫她说完了!换下内务府的人,不是她自个儿担心那几个管事太监见您保住了方太医,彻底起了倒戈向您的心思,才先发制人的么?拿您做筏子算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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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白颔首道:“青云卫一直暗中盯着的,几人现被革职调往芜宫,暂无性命之虞。”

芜宫荒废已久,现被充作王宫的浣衣局,被发配往那边的宫人,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昭白说完,又问了句:“可要派人暗中同他们接洽?”

温瑜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说:“做做样子即可。”

昭白面露诧异,但看了温瑜一眼后,并未多言。

铜雀却藏不住困惑,当即问道:“为何?公主,此时不正是拉拢他们的大好时机么?”

温瑜平静道:“身居要职的趋炎附势之辈尚可拉拢一时,发配至芜宫的罪宦,拉拢来作何用?”

铜雀一愣,不由继续道:“他们曾在太后手底下做事,知晓太后和姜家的诸多把柄……”

温瑜问:“若太后在革几人职前,允诺他们只是暂让他们去芜宫避避风头呢?”

铜雀被问住,一时再无言。

温瑜摩挲着指间温润如玉的白色棋子,道:“他们能摸爬滚打坐到内务府的位置去,自是最懂趋利避害。太后走方太医这步棋,虽没能彻底成功,却也达到了她的目的,从内务府那几个太监帮忙拖延时间转移账册开始,便已不可能再孤注一掷倒戈向我。他们得太后许诺,此时再被我拉拢,也不过是先巧言令色两头讨好,留足退路。”

不管方太医有没有被救下,内务府那几个管事太监当时被吓得帮着转移账本,便已是对温瑜“不忠”。

他们几人心中也清楚,比起在温瑜那里已有着“不忠”之实,自然是继续为姜太后做事前途光明些。

毕竟他们在昭华殿吓得向温瑜表忠的那些言语

() ,太后又不会知晓,帮着太后的人转移账册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姜太后肯力保他们,温瑜先前能拿捏他们的假账一事,就有的是人可被推出来背锅,再不足为惧。

铜雀听完不免愈发困惑:“太后既已笃定那几个太监不会再倒戈向咱们,为何还要杀他们?”

温瑜注意力一直都在棋盘的残局上,手中捻了一子迟迟未落,只说:“你觉着太后会不知那几人的秉性么?”

铜雀怔住,突然明白过来这又是温瑜和姜太后之间的一场博弈。

对那几个太监而言,他们只是捡高枝而栖,所以会向太后表忠,但背地里也不会拒绝温瑜的拉拢。

可对温瑜和姜太后而言,温瑜没能彻底拉拢那几个太监不会损失什么,姜太后却会面临她自己和姜家的把柄都会落于旁人之手的风险。

所以那几个太监,姜太后必是留不得的!

想通这一切后,铜雀惊得汗毛直立。

温瑜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正拉拢那几个太监!

她只是在逼太后亲自动手除去几人,让那几个太监看清太后的杀心、再不敢当墙头草后,为求活路去攀咬太后和姜家!

而已死掉一两个太监后,案子再闹到朝堂上,纵使姜家再势大,却也不能再一口咬死是几个太监独自伪造的假账贪吞宫中饷银!

她们一开始筹谋的还是拿到太后和姜家的暗账账册后,再予此重击。可从太后发难方太医转移账册到温瑜大闹章华殿,这前后不过不过几刻钟的时间,温瑜就再次把太后和姜家匡进了死局里!

铜雀此前还从未有过如此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一刻她是当真觉着世间怕已没什么能超出温瑜的算计。

大抵是她失态的模样太过明显,昭白不动声色撞了她肘关一记后,同温瑜道:“太后发落那几个太监用您的名头,想来也是为了在除去那几人后,叫人误以为是您下的手。”

风从窗外刮来,卷落一片黄叶飘至棋盘上。

温瑜手中那颗白子落于黑白棋子纠杀之处,断了局中大片黑子的气,缓缓道:“朝中的局势已试探明了,且扮一时蝉,等螳螂现身便是。”

她那封自请废后的折子,自然也不全是为了赌气和逼陈国王室低头,而是一块探路石。

昭白想到温瑜先前说的那句“做做样子”,抱拳道:“奴知晓了。”

只铜雀没太听懂二人的哑谜,但能隐晦察觉到,借内务府假账发难太后和姜家一事,温瑜已在朝堂上找到了合适的帮手。

她望着温瑜执棋的侧影,忽觉那棋盘已不再是棋盘,而是整个陈国,乃至大梁的山河。

-

转眼便是中秋宫宴,温瑜自请废后一事压得陈王和整个陈王庭的朝臣都低了头,太后那边又一早派人前来传了话,她自然不能再推脱不去。

设宴地点在太极宫,因着还要接见群臣,遵照礼制,陈王的妃嫔们不得出席,唯有温瑜这个名义上的王后可与陈王同享百官礼拜。

温瑜过去时,虽还未开宴,但百官皆已入席,陈王也坐在了上方的王位上,唯有她和太后的位置还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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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瑜一身金桔色宫装,外罩金红纱衣,裙琚和披帛在身后拖曳了近半丈长,眉心绘着红莲花钿,妆容艳丽,却愈衬得神情清冷,后方跟着以昭白、铜雀为首的十二名做了宫婢打扮的青云女卫,在这一刻当真如神妃仙子下凡,殿中不少臣子看得几乎忘了呼吸。

等温瑜一行人走过,大殿两侧才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入口处官阶低,离大殿远的臣子们甚至忍不住低声交耳议论:“王后娘娘有如此天人之姿,王上怎还会被一青楼女子迷了心窍……”

姜彧是王宫近臣,又担着保卫陈王的重任,席位离陈王极近,除却一名王庭老将,他已当得起整个陈王庭武官第一人的称号。

温瑜入内,他也只是瞥上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陈王一直不动声色留意着姜彧,见他这般,从鼻中溢出一声冷哼。

不多时,温瑜已行至王座前,陈王望着自己神女入凡般的王后,神情比之从前更为阴翳,皮笑肉不笑地道:“落座吧,本王的王后?”

温瑜的席位虽同陈王一道在最上方,但中间用了一方矮几隔开,矮几上又堆满了酒水果点和瓶花,可以说是足足隔出了两人的空位。

温瑜神色冷漠地落座,直接视陈王如无物。

昭白和铜雀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她侧后方,其余青云女卫则站到了更后方的位置静候。

矮几前的茶点早已冷却,温瑜入席后,立马就有宫婢上前要将茶点端走重上一批,只是还未靠近席位就被昭白拦了下来,对方说明来意后,昭白和铜雀才将温瑜跟前的茶点代为放回了她手中的托盘,全程未让任何人靠近温瑜三步内。

新送上来的茶点菜肴,虽有司膳太监先当着温瑜和陈王的面试过菜,昭白和铜雀在将菜肴摆至温瑜跟前时,却仍是会用银针再试一遍毒。

陈王瞧着二人的举动,侧首看向温瑜,望着那近乎完美的侧颜,眼底不受控制地滋生起贪婪和隐秘而阴郁的愤恨,哂笑道:“看来王后对这王宫很是不放心呐?”

温瑜目光平和地望着下方群臣,声线凌寒:“等有朝一日这王室姓温,本宫自会放心下来。”

陈王眼中的郁恨更甚,知道温瑜这是半点面子功夫都不愿再同自己做,直接将两国联姻的野心和目的揭到了明面上来,恼羞之下,直接抓住了一名倒酒宫女的手,将人扯到了怀中,钳住对方下颚阴沉笑问:“美人儿,唤何名?”

因温瑜入席,本就有不少臣子关注这边,陈王突然的荒唐之举,自然也就被看了个正着。

群臣不免唏嘘,暗自打量温瑜的神色,却见温瑜目不斜视,像是至始至终就没看到过陈王那号人。

几名肱骨老臣在

() 席间咳嗽了好几声,陈王却依旧只顾同那名宫婢调情,不为所动。

被扣在他怀中的宫婢初时答话还哆哆嗦嗦,生怕触怒一旁的温瑜,视线不住地往边上瞟去,后来发现温瑜压根不出一言,不知是当真没把陈王当回事,还是在强自撑着面子,宫婢面对陈王的狎昵才慢慢大胆起来,只是目光仍时不时地往温瑜那边瞟,像是惧怕又像是为着一股莫名升起的虚荣想示威。

奈何无论是温瑜还是她的婢子,都恍若视她和陈王如无物。

这场面瞧着有些荒唐,但在场无一臣子觉着是温瑜失了颜面,反倒因自家君主的这副德行而深感蒙羞。

就在几名老臣快压不住气性,铁青着脸欲公然在宴上谏斥陈王时,殿外的宫人通报姜太后来了,陈王这才放开了那宫婢。

姜太后何等眼力,进殿后一扫神色各异的臣子们和面目铁青的几名老臣,再看陈王松散的衣襟和边上双颊飞霞的婢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太后心中隐怒,只是顾忌着场合,面上不显,落座后道:“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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