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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洛阳图15·午后面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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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吃过饭的几人等在国子监门口。

江枫今天给江琴放了一下午的假,而他自己要与燕南天一道陪同陆炤去往皇宫,进不进得去另说。

陆炤是有紧张的,有种即将面见一国最高领导人的心情,手心脚心都发麻,攥紧拳头缓慢悠长地深呼吸。

天空中的太阳从最高点微微下落,投射到地上的阴影便随之略略偏移,陆炤往阴凉的影子里挪了点,燕南天瞧见他的动作,靠前一步替他挡住阳光。

一辆没带仪仗的朴实马车在国子监门口停下,车里下来一个宫中内侍,是来传召斗篷生陆炤的。

江枫与燕南天一道跟着,到了皇宫却被宫门侍卫拦下不放行,最后只好等在宫外。

面对江枫担忧的神情,陆炤勉强安慰地笑道:“很快就出来了,安心。你们两等会儿记得找个遮阳的地方等我,可小心别被热中暑了。”

暂别后,他便随内侍踏足了这座架空武朝的皇宫。

一路上,他转动眼珠好奇地四下观看宫中景象。

这座宫殿看起来和明清时期流传到现代最后开放给游客游玩参观的故宫很是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陆炤也说不清楚。

前朝的区域里,宽敞的走道两侧排列着目不转睛的站岗侍卫,这里几乎不出现女官、宫女等宫廷中可能生活的女性,却偶尔会有身着礼服的命妇经过。

走了一段路后,穿过两道不知叫什么名的门,走道似乎一下子从肃穆变得轻快得多。

两侧宫墙上各种威严禽类兽类的雕饰纹样变成了绘上去的各式吉祥花草如意图案。

这片区域时不时便有女官、宫女路过,带过一阵清风。

但内侍并没有将他再往后宫深处带,不过刚进入一小段路,便领他从走道一侧的不知名大门出去。而后又是不太长的一段路。

直走到一处挺气派的小宫殿,内侍才止步,介绍道:“此处乃是紫宸宫的偏殿含光殿,陛下正在里面等您。”

说着,已有其他人往殿中去通报。

不多时,便有传召的口谕从殿中递出,陆炤在偏殿门房处过了一道仔细的搜身,而后才被放行入殿中。

殿中光线微妙,不太明亮,也不算昏暗,两侧成列的内侍恭敬垂手,略略低头,目不斜视,不抬眉眼,只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不显得太过板着脸而不讨喜。

陆炤从两列内侍中间穿过,一步一步往里走,一直走到最深处。

含光殿的最深处,灯烛充足,捧着金盘的内侍们手中反射出金光,金光尽数汇聚于一人之身。

此人正端居最深处的上首,通体耀眼夺目的金光,衬得他显得尤为威严。

这就是武朝当今少年天子的威势么?

陆炤停下脚步,看看台阶,再看看两侧举着金盘为天子打光的侍人们。

陆炤:……

陆炤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

跪下,最后脑子一抽,双手高高举起自上而下,作了个长揖。

一声来自内侍的尖细嗓音拖长了道:“平身——”

哎?好、好像这样也可以?

似乎蒙对了。

陆炤心中长舒一口气。

上首端坐金光辉映之中的天子定定注视着他好一会儿,空气都似乎在此刻凝滞。

而后,天子才出声问了两句,关于姓名,来历,当前住哪,做什么活计之类的。

陆炤还是那些老话应付过去。

天子轻笑,起身从上首的金光宝座中下来,走到陆炤身后的桌边,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招手让陆炤也过去坐。

陆炤一脸迷茫地看看那些手上还拿着金盘一动不动的侍人们,再回头看看桌子边坐着的天子。

方才那个威势不可侵的天子呢?

这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他心中懵逼归懵逼,脚还是老老实实走动到桌边,在天子最远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接下来天子就开始与陆炤闲话聊天。

说着说着,聊到兴趣爱好,天子说自己喜好书画,还随手倒了杯白水,以手指蘸水在桌面上书写,唤陆炤欣赏。

陆炤凑上去一看,瞳孔紧缩。

天子问:“朕这手字,如何?”

陆炤不自觉做个吞咽的动作,嘴唇抿紧,抬眼偷摸瞧一眼天子的脸色。

天子正期待地看过来,好像真就如同一位等待友人鉴赏自己书法的普通公子一般。

陆炤略作迟疑,最终还是重重点头应下:“妙极!”

天子展颜大笑。

而后他扯下腰上汗巾,擦去桌上水渍,画下一副简单的画。

“这画作又如何?”

陆炤这回真没看懂,皱着脸瞧了半天,最后老老实实说:“没看明白。”

天子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还需要多学学啊。这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皆乃中原之精华所在。所谓文明,便要多读书籍,多行游历,多通人心,多晓事理。如此,方可算教化得成。”而非蛮、夷也。

“好的好的。额、多谢陛下教诲。我回去就多学学!”陆炤有些无语自己这九年制义务教育都完成、大学毕业出来的社畜居然被当成没文化的未开化之人了。

天子起身回到一处桌案后,让陆炤过去磨墨:“今日要处置的奏疏看着没那么多,这才有空召见。”说着,天子看着桌案上满满两大摞奏疏露出一点隐忍。

陆炤收回视线,乖巧磨墨,丝毫不转移视线,避免看到不该看的奏疏内容。

这位陛下该不会,不喜欢“批折子”吧?偷懒,厌学,还是逃避工作的任务?

被抢了磨墨活计、只能退避至一旁的某个内侍眼中闪过几丝不愉与狠厉。

在宁静的氛围里,空气中只有奏疏纸页翻动与笔墨书写的轻微响动。

陆炤在机械的磨墨中,听着入耳的白噪音,

昏昏欲睡。

忽然,一本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惊醒了陆炤。

“有点疲累了,”天子不知是在说陆炤,还是在说他自己,“得歇息会儿,放松下。”

于是他招手,遣人给他寻个乐子:“王安,请展昭展护卫入宫来一趟,直接去御膳房。这几日那边上禀,时不时就有偷食的出没。且让他去瞧瞧,捉了那胆大的老鼠。”

内侍王安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应喏,退出殿中。

还不等展护卫带着捉到的老鼠来回禀,外头有人禀报,礼部尚书求见。

“傅宗书,”天子丢开手上的奏疏,随手将陆炤的斗篷大帽子拉起来盖在脑袋上,才微笑道:“召。”

陆炤飞快抬眼扫视天子与下头那款款入内的大臣。

那位礼部尚书看起来步稳行端,气度疏朗,面上看上去压根瞧不出竟然是个奸臣大反派。

傅宗书是来回禀今年科举的准备情况的。

不过,他当然另有目的。

他想试试从天子这里探探口风,这次科举江南等地不参与这离谱旨意是否能改。

倘若能改,他便能借此次“劝谏之事”于朝中势力极大的南党有功;倘若天子一意孤行、不听劝谏,他好歹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损失。

空手套白狼之利,为何不做。

傅大人斟酌着言辞,洋洋洒洒一篇辞藻华丽的劝表。

听得陆炤眼冒金星,艰难辨认那些词都是什么意思,是否出处有什么典故。

天子一言不发,静静听完傅大人的整篇文章。

傅大人唾沫横飞、言辞凿凿完毕,只等陛下反应了。

天子才端着毫无温度的假笑,嘴皮子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轻声嘀咕一句:“糟心老东西留下的糟心老不死。”

陆炤这个耳聪目明的江湖人站得距离这么近,乍一听这吐槽,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唰”一个抬头就与天子对视上。

天子软和眉眼微笑对他道:“陆先生近来常驻国子监中,与各地监生切实接触,想必对这道旨意也有所耳闻?”

陆炤:“有?有吧。”

“陆先生有何看法呢?”

陆炤回想起国子监学子们里也有无脑吹天子的,就揉吧揉吧,开始闭眼瞎捧:“陛下这个旨意实在太圣明了,令百姓感激涕零。陛下这是为了受灾的子民们着想啊!陛下体恤江南等受灾地的考生们,希望他们今年能全副身心投入到家乡的重建之中。有的学子家中受灾,家财有损,也不必着急忙慌筹备钱粮上京赶考,这样一来就不会欠下大笔难以偿还的债务,家中亲眷的生活也会宽松许多。”

傅宗书见这什么陆先生一副无脑吹捧天子的架势,担心天子真要一意孤行,心急火燎的,对着那个陆先生挤眉弄眼、吹胡子瞪眼。

哪里来得愣头青小子,这声音听上去年纪轻轻啊,居然就学会抛弃羞耻之心,拍贵人的马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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