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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瘀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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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场景祁安很多年后都还记得。

夜已经很深,客厅里面格外安静,暖黄色光晕倾泻洒下,明暗光影间变幻交杂。

钟表的滴答声减弱,心跳声却无限放大,十七岁的少年敛去锋芒与轻狂,给了她第一个回答。

他说没什么其他的,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这样。

不带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什么企图,就是很单纯真挚的照顾和付出。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所有情绪破裂爆发,鼻腔中酸意难忍,眼眶泛起湿润。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那种龃龉独行的日子,习惯了在迷雾中无人问津,好与不好都要咬牙坚持下去,因为没人肯朝她伸出手。

但漂流在汪洋中的人期待能找到归途,置身黑暗中的人也渴望能遇见救赎。

眼睫颤抖不止,喉咙被涌上来的腥咸堵住,头埋得更低了点,脊背弓起一道弧度。

温热的指骨忽然覆上来,睫毛刮过皮肤,体温纠缠熨帖,陈泽野帮她擦了擦眼泪,放轻声音哄:“早知道你这个反应,刚才就不应该和你说实话。”

祁安抿了抿唇,鼻音比平时重:“可是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她这个样子太可爱,像幼稚赖皮的小孩,陈泽野没忍住笑了下,唇角弧度加大。

“嗯,没有骗你。”

时针转过半圈,祁安的情绪重新平复下来。

门庭处悬灯亮起,秋雨夜总是格外宁静,树枝上的麻雀惊动掠过,地面水洼处留下一道浮影。

陈泽野把祁安送到门口。

分别前,他特意提醒一句:“明天继续来我这里上药。”

捏着钥匙的手一顿,祁安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这种小事没必要再麻烦他。

“不行。”晚风将他的黑发吹乱,露出光洁额头,陈泽野单手插兜,目光凝在她身上,“来我这里弄。”

祁安觉得他的想法真的很难搞懂,有时候特别好说话,有时候却又什么都不听。

“真不用了。”她眨眨眼,羽扇般的睫毛起起落落,“就是瘀伤,过几天就能好。”

“那也不行。”陈泽野抬手在后颈上捏了捏,薄唇微动,自顾自地解释理由,“除了我之外,谁都不放心。”

包括她自己。

……

氛围又僵持了一会。

两个人的距离没拉开,他的体温和气息都被风裹挟着扑来,祁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点,肩膀撞在扶梯的栏杆上。

这下彻底没法躲了。

陈泽野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鼻腔哼出很轻一声笑。

祁安被这声笑搞得有点难捱,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大概是因为笑起来的缘故,双眼皮褶皱深了点,目光柔和,眼尾那颗泪痣在暗色中特别蛊。

最后无疑是她败下阵来,揪着衣角点点头。

陈泽野终于满意,说了声晚安才放人进去。

*

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二周,运动会如约而至。

一中课外活动办得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找到不用上课的机会,大家兴致都很高。

那天黎北难得放晴,洗刷过的天空湛蓝一片,棉花糖似的云朵镶嵌其中。

拂动的微风里夹杂桂花香气,丁达尔效应钻出树影,蓝白校服连接涌成一片浪群。

校长主任轮番致辞演讲,开幕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结束,参加第一个比赛的选手被叫走去检录。

温溪亭有事不在,钟思琦被拉着去做计分,祁安什么项目都没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观众席角落。

耳边有几缕碎发散落,流畅的下颌弧度连接肩颈线条,露出的两条胳膊纤细脆弱,她正低头写着班级通讯稿。

已是十月中旬,夏末暑气却突然回溯,阳光滚烫灼灼,热浪裹挟着闷燥翻涌而过,额头渗出薄薄一层汗,被浸湿的碎发沾染水色。

白纸上光斑跳跃浮动,眼睛被也刺得不怎么舒服。

早上下楼的时候忘记把外套带下来遮阳,祁安只好腾出左手在额前挡着。

面前不远处有几个隔壁班的女生,叫不上名字,但面熟,应该是在走廊里碰见过几次。

她们正挽着胳膊自拍,角度姿势摆了又摆,最后似乎还是不怎么满意,耳边多了几声抱怨。

再然后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地钻进耳中。

“你们看见二班那个谁了吗?”

“没有诶,我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他不会今天又没来学校吧?”

“哎呀烦死了,幸苦我一大早上就起来化妆。”

“不可能啊,我早上在走廊看见他了。”

“那要不我们到别处转转?万一在哪就碰上了呢?”

嘶——

笔尖在白纸上划出一道小口,思绪也被打断。

天气太热,心情也像进了蒸笼般被闷住,刚才写上去的内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糟糕,祁安干脆把纸揉成一团,重新开始构思。

刚刚那几个女生已经走远,背影淹没在人海当中,可她们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捏着笔的手紧了下,祁安回头望向最后一排。

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去哪了?

明明十分钟之前还在啊。

通讯稿终于写完,她起身送到主席台那边。

回来的路上经过球场,想起那个消失的身影,脚步下意识停驻。

但还没看清里面的状况,脱手的篮球斜斜飞出,不偏不倚砸到她小腿的那处瘀伤。

猝不及防的痛意叫她眉头皱起,轻轻嘶了下。

穿着球服的男生连忙跑过来和她道歉,问她有没有伤到哪,严不严重。

祁安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慢吞吞地回到观众席上坐下,祁安小心翼翼将校服裤腿掀上去,刚才那下其实撞得不太重,但那块皮肤不知怎么变得又青又肿

,埋在下面的毛细血管微微泛起红紫,看着特别唬人。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舒缓凝胶,挤一点到指腹上轻涂,冰冰凉凉的药膏贴在皮肤上很舒服,但某些记忆也跟着被勾出。

昨天晚上,她照旧被陈泽野叫过去涂药。

安静空间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男生半蹲在沙发旁,宽大手掌攥着她的脚踝,一冷一热的触感叫她浑身难耐。

结束后他却没有松开,视线黏在那处瘀伤,眉头皱的很紧。

祁安心也跟着悬空,在想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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