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病逝而终（2 / 2）

“我活着，所有人都会因此不幸，痛苦。”寒清竹说道，“我死了，虽然他们一时会悲伤，但是迟早他们会走出来，没有拖累，他们会获得幸福。”

听见这句话，苏烟微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他，却在看见寒清竹脸上表情的时候，沉默了。

如果，如果他真的没救了，如果这真的是他最后的时光，她又何必反驳他呢？

就让他这样，释然解脱的赴向死亡，或许更好。

回去蜀山剑派之后。

寒清竹病倒了，就仿佛是没有了牵挂，没有了心愿，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命运，重病在床。

病来如山倒，他就像是一座被击垮的山，瞬间崩塌了。

躺在床榻上，整个人迅速的消瘦，虚弱，苍白……

苏烟微给青医、灵犀山主写信求助，但无论是青医还是灵犀山主都告诉她，“极寒冰魄之体无药可救，无法医治。”

“这简直就像是上天给他判了死刑一样。”苏烟微与云霄剑尊说道，“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有谁生来就注定要死的？”

云霄剑尊看着她，说道：“天道本来就是不公，仙凡之别便是最大的不公。”

“寒清竹多活了十几年，也算是短暂的逃脱了宿命。”他看着苏烟微说道，“偶尔有的时候，你也该学着接受。”

“……”

苏烟微沉默，许久未言。

在寒清竹重病的这段时间，她时常往紫霞峰跑去，看望寒清竹。

已经病的神志不清的寒清竹却对她说，“你不必再来了，何必再来？”

“我这幅样子，很丑吧？”他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苏烟微看着他这幅苍白瘦的不成人形的样子，只觉得心下一阵抽痛难过，“谁会在意这个啊！”

躺在床榻上的寒清竹对着她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会。”

苏烟微闻言，心下更加难过了。

“真丑啊！”寒清竹说道。

“胡说！”苏烟微看着他，强忍住悲伤，说道：“你又看不见，说什么丑不丑的，你这是偏见。”

“看见了哦。”寒清竹说道，他偏过头目光望着窗外，“从这里，可以看见屋外的雪人，我们一起堆的那个。”

“真丑啊！”他说道。

“……”

寒清竹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的那个雪人，说道：“过了这个冬天，春天来了，雪就会化掉。”

“多像啊，我和他。”

苏烟微看着他，用力的眨了眨眼，强忍着眼眶的涩意，说道：“你一定会看到明年的桃花开的！”

“等到桃花开了，我们一起去赏花啊！”

寒清竹看着她，漆黑明亮的眼眸里倒映出少女悲伤的模样，他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雪花飘落在人间，仙鹤展翅欲飞的瞬间，缥缈空灵，“好啊！”

到底，寒清竹没活过这个冬天。

就在年关的前一天，一个寒冷的夜里，寒清竹病逝了。

在他病逝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正是苏烟微。

那夜，紫霞峰的道童深夜跑来，敲响了苏烟微的门，“寒师兄，他、他想见你最后一面。”道童眼眶通红的看着面前苏烟微，强忍着悲伤对她说道。

那一瞬间，苏烟微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沙哑着声音，问道：“就是今夜了吗？”

“……嗯。”道童答道。

苏烟微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她说道：“好，我们走吧。”

她跟着道童，连夜冒着风雪，赶赴紫霞峰。

今夜下雪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落，很快的铺满了整个世界，落在了枝头，地上，屋顶……

一场风雪，一阵寒。

虽说早已有准备，早已经最好最坏的打算，但是等到这一日，真的来临。

依旧不免悲伤，铺天盖地袭来的悲伤。

苏烟微推开门，她看着前方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眼底弥漫着沉重的悲伤。

“你来了。”寒清竹看着她，对着她露出笑容。

“外面下雪了。”他说道，“好大的雪啊！”

“就像是那一天，我遇见你的时候一样。”寒清竹说着，脸上露出了明亮的笑容，漆黑的眼底都亮起了光，他望着门口站着的苏烟微，说道：“其实那天我是故意的，故意叫住你。”

苏烟微看着他，强忍着悲伤，说道：“是吗？”

“是啊。”寒清竹说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要死了，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没人能救我。”

“我也不想让人救，太痛苦了。”

“可是我也不想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无人知晓的死在无人注目的地方，太可悲了。”寒清竹说道，“所以我叫住了你。”

他看着苏烟微，脸上笑容明亮，“因为太寂寞了吧，所以叫住了你。”

“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后来无数次的庆幸，那时候叫住了你。”

听着他的话，苏烟微心下一片的悲伤，她朝着他走过去，“你该早点叫住我的。”

“那也要有机会啊！”寒清竹对着她笑，“遇见你的时候，太晚了。”

“如果早点遇见你……”他顿了下，“算了，没有如果。”

他伸出手，将一块火红的像是火焰一样明亮灼烧的玉佩放到苏烟微的手里，“拜托你，将它交给我姐姐吧。”

“我将自由归还给她。”

“一切拜托你了。”寒清竹对着苏烟微笑着说道，“谢谢，谢谢你。”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

“……”

苏烟微站在那里，许久，许久，许久未动。

直到，那缥缈虚弱的呼吸停止。

一股巨大的悲伤袭上了她的心头。

她伸手捂住了眼睛。

屋外，传来了一声悲泣，呜咽的哭声响起。

是风声，是雪声。

今夜的风雪格外的凛冽，寒冷。

……

……

苏烟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的，就在今夜她失去了她的一个朋友，永远的失去了他。

她站在门外，看着前方那个胖乎乎憨厚可掬的雪人，是那日，她和寒清竹一起堆的。

风雪不断，洒落人间。

仿佛天地在鸣泣。

苏烟微迎着风雪，踏着雪地，缓缓回去。

她的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个个足印，又很快的被新的雪覆盖上了，消失不见，恢复原样。

恍若，一切从未发生。

足印也好，悲伤也好，迟早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不留下一丝痕迹。

一个人来到了这个世上，又离开了这个人间。

……

……

她回去之后，在屋内坐了一夜。

直至天明。

苏烟微离开了蜀山剑派，她乘坐着天鸢，冒着风雪，前往了浮空城。

浮空城。

苏烟微直奔唐府。

唐府的守卫早已经熟悉她，看见她，惊讶道：“苏仙子，您又来了。”

“怎么没见着寒少爷？”

苏烟微心下一痛，强忍着悲伤说道，“我要见清月师姐，劳烦你通报一声。”

守卫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多问，连忙转身进去通报了。

片刻之后。

一袭青色道袍的寒清月急匆匆从内走了出来，她清丽的脸庞上神色似有急色，她来到苏烟微面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苏烟微看着她，抿紧了唇。

她什么话也未说，只是取出了那块火灵玉，交给了寒清月。

寒清月看着这块火灵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目光怔怔的看着这块火红灼目的仙玉，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角滑落，然后不断的有泪珠滚落，滚烫的泪珠一滴滴如断了线般落在地面的积雪上，烫的仿佛要将这片冰雪融化。

无声的落泪。

没有言语，没有哭泣声。

只有莫大的悲恸，和沉痛的悲伤。

巨大的悲痛笼罩着面前这个强势清冷的女道君，她清丽的容颜布满了泪水，一身青袍空荡荡，伫立在风雪之中，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天地为之同悲。

“……师姐。”苏烟微看着她，许久之后哑着声音说道，“寒师兄他，不希望见到你这样。”

“最后，他是笑着离开的。”

“他让我告诉你，他希望你自由快乐。”

寒清月清丽的脸庞上泪痕蜿蜒，眸中的悲伤浓郁沉痛，“傻孩子，他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因为，他不想你难过。”苏烟微说道，“他不想让他最后的时间，惹你伤心。”

听到这句话，寒清月瞬间被击破了所有的防御，强忍着的悲伤和痛苦喷涌而出，她失声痛哭，“如何能不悲伤，如何能不痛苦！”

“他是我一手带大，我心爱的弟弟啊！”

寒清月的父母很早就陨落了，只留下一个襁褓里的弟弟，她在先后丧父丧母之后，强忍着悲痛，将所有的情感和爱都倾注在了唯一的弟弟身上，这是她唯一的亲人……

从此之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苏烟微也是后来才知道，寒天长老并非是她祖父，而是她祖父身边的道童，寒清月父母陨落之后，她和寒清竹失去了倚靠庇护，已是蜀山剑派长老的寒天长老，顾念旧情，将这对姐弟接了过去，当做是孙子孙女来养育。

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寒天长老与寒清月、寒清竹之间更多的是恩情，而非亲情。

这也是寒清月会嫁去浮空城唐家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