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承诺(2 / 2)
“金缪……金缪!”
金缪倏地睁开眼。
赤白的光线,冷峻凌厉的面庞,湛蓝的瞳孔,雷勒修一手还搭在他肩头。
金缪坐直了身,“嗯?检查完了?”
雷勒修:“不舒服?”
金缪:“怎么了?”
雷勒修说他刚才叫他,他一直没醒来,金缪说他睡着了,“最近看来有点儿累了。”
他站起了身,问:“你们结束了?”
雷勒修“嗯”了声,伊尔诺不好意思道:“是不是等太久了?”
金缪揉了把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别想太多。”
金缪一边走,一边和雷勒修聊着,他们订了旅馆,旅馆就在这附近,迈出医院大门,外面冷风袭来,往人衣服里钻。
街边树叶被风刮起,在空中打着旋,伊尔诺哈出一口气,小声说了句“好冷”。
快要入冬了,金缪体感不强,旅馆比外面暖和,他们开了两间房,雷勒修和伊尔诺一间,金缪独自一间,他推开了窗户。
这边窗外风景很不错,没被一栋栋的楼遮挡,屋顶高矮相差无几,远方还有一栋大钟建筑物,这是一个充满浪漫情调的地方。
入夜,夜幕中繁星点缀,金缪从浴室里出来,听到敲门声,他去开了门,是雷勒修,雷勒修来给他上药。
“伊尔诺睡了吗?”金缪问。
雷勒修:“嗯,伤口碰水了?”
金缪:“一点点。”
雷勒修:“这看着不像一点点。”
金缪一撸额前湿发:“修,你是要当我的医生吗?”
他撑着床,身体后仰着,侧头看向床边坐着的雷勒修,那双璀璨的眸子睫毛上下煽动着,身上的香味儿都往雷勒修那儿扑过去。
雷勒修:“……”
这是嫌他唠叨太多了。
金缪皮相委实是好看,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更甚,朦朦胧胧,一举一动都有点蛊人。刚洗过澡,那两瓣唇都透
着点红润的湿意,他身上气息是凉的,带给雷勒修的温度却是热的。
金缪盘腿坐了回去:“检查结果很差?”
白天有伊尔诺在,他没有追问太多。
“怎么这么问?”
雷勒修问。
金缪:“那会儿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有吗?”
“嗯哼。”
雷勒修说他可能太累了,这个借口听起来有点耳熟,金缪说:“那下次去餐厅吃饭,应该好好补补。”
雷勒修听明白了“好好补补”的意思,面皮又薄了一分,他稳住声线,说:“吃那个补不了身体。”
他的意思是他那方面不需要补,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你还想吃我不成?”金缪说。
诚然,他这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他指的是吸血。
话出口之后,理解就在于听的人,那话里是什么意思,说出那句话的人就掌控不了了。
在金缪面前雷勒修那厚脸皮就像是自动失效了,总能被他三两言语挑逗弄得面红耳赤,他手一抖,给金缪清理伤口的药水撒了自己一身。
该死。
雷勒修低骂了一声。
金缪不禁勾了下唇,雷勒修觉得狼狈,他却是觉得有趣,和看戏的姿态不同,是一种觉得难得出错的可爱,他握拳抵在唇边,发出一声笑:“手抖可做不了医生。”
雷勒修:“……”
“去那边处理一下吧。”金缪指了指浴室,“可以顺便洗个澡。”
雷勒修也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窘迫,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起身背过去钻进了浴室里。
浴室门合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闻到了浴室里的淡香,金缪才洗过澡,里面的香味都还没散,浴缸里的水半满,水里有一点淡红。
雷勒修来不及多体会手足无措,他走到浴缸旁边。
金缪还泡澡了?
雷勒修扒光身上脏了的衣服,站在花洒下,只打算简单的洗个澡,但想着金缪在外面,他这个澡一时半会又有点洗不完,他低头看了眼身下,抹了一把脸。
“咚咚”,门口两声响。
雷勒修关了水。
金缪在门外道他可以泡个澡,里面东西虽然算不上顶好,但很齐全,也很干净。
浴缸边上金缪用过的东西都还没收起来,浴缸里也都是金缪的味道,雷勒修甚至能想象得出来,金缪是怎么泡在里面的。
雷勒修咬了咬牙。
现在更没法出去了。
他闭上眼,努力的想让自己思维发散些,不要像个发.情的野兽一样。
眼前被眼帘覆盖,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想起那个雨夜,被雨水淋得湿透了的两具身体碰撞——不,不能想这个。
他强硬的打住了自己思维的发散。
想点没那么高兴的事儿,比如——
伊尔诺……
这会的状态想起伊尔诺,莫名的有几
分别扭的罪恶感。
然后,他脑子里浮现出金缪靠在凳子上,皮肤苍白脆弱,鸦黑睫毛盖住眼帘,在眼下留下一层阴翳,似怎么也叫不醒的模样,他指尖蜷缩了下。
-
门外,金缪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着电视机上的黑白画面,上面上演着一出哑剧,没有一点声音,他听力很好,好到能听到雷勒修洗澡的声音,擦拭身体的声音……
就连雷勒修的呼吸,心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要他想听。
雷勒修在他能听见的那个范围里。
那心跳的声音像乐曲一般激烈,金缪指尖在膝盖上轻轻跳跃着,慢慢的,那心跳趋于平静,再到一声水声过后,呼吸都没了——
嗯?
金缪侧头看向浴室门口。
“修?”
金缪敲了敲门。
没人应声。
“雷勒修?”
第二次敲门,依旧没人回应。
金缪握住门把手,拧开了门锁。
浴室里一眼望去,不见人影,里面没有热气,雷勒修洗澡用的冷水,浴缸水面平静,面容英俊的男人沉浸在水底,黑发在水面凌乱的飘着,就连那皱起的眉头都好看极了。
劲瘦的手筋骨分明,没入了水中,在金缪掌心扣住雷勒修后颈的那一秒,雷勒修倏地睁开了眼。
破水声响起,水四处溅开,星星点点落在浴缸旁的瓷砖上。水流顺着雷勒修脸颊落下,雷勒修微张着唇喘着气,瞳孔从涣散慢慢聚焦。
从那窒息感中脱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缪的脸。
“你怎么进来了?”
金缪说他在门口叫了他很多声,雷勒修眨了两下眼,睫毛也湿了,几簇粘在一块,那股子阴郁比寻常弱了点,他说他没听见。
“在想什么?烦恼伊尔诺的事儿么?”
雷勒修顿了下,把遮住眼睛的头发弄开,想了想,说:“医生说要做手术,但是会有风险。”
“做吗?”金缪问。
雷勒修有点犹豫。
雷勒修是个谨慎的人,金缪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需要那么麻烦——初拥,血族让人类转换成血族的方法。
“不行。”雷勒修摇摇头。
先不说伊尔诺的身体状况,初拥本就是一种很有风险的行为,承受不住死在中途的可能性很大。
“我其实……”雷勒修屈腿,靠在浴缸边上,“有点害怕。”
“怕什么?”金缪第一次听见雷勒修说“怕”这个字眼,这和他太不搭。
他看得出来,伊尔诺被保护得很好,长这么大,恐怕除了吃药的苦,别的苦没吃过多少。
雷勒修闭着眼,母亲去世后,伊尔诺就是他唯一的亲人,记忆里母亲对他很少会展露笑颜,因为他是一个半血族,一个怪物,伊尔诺和他不一样,伊尔诺是人,一个纯种的人类。
雷勒修说:“有一次他摔伤了,流了血,我差一点儿就失控了。”
金缪:“后来呢?”
“他忘记了那回事。”雷勒修说,“但是我还记得,偶尔我会害怕,伤害到他。”
金缪和他不一样,他不信任别人,血族之间的亲情就像一张薄纸,一戳就破,金缪从小生活在一个有竞争的环境里,亲情是最廉价的存在。
孤单那就去热闹点的地方,寂寞了,那就给自己找点乐子,他很善于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总归是要一个人的。”金缪坐在浴缸旁边。
雷勒修仰起了脑袋:“我不是害怕一个人。”
“我是害怕想要留住的人留不住。”
金缪垂下了眼,一滴水从雷勒修发梢滴落,顺着他脸颊滑落,心里有了欲求,那就无法再做到轻而易举的放下。
雷勒修握住金缪的手,额头轻轻抵在他手背上,垂下眼帘,嗓音低沉:“……让我留在你身边吧,金缪。”
他很少向金缪索要东西。
金缪轻轻抬起了雷勒修的脸。
要说他对雷勒修的信任有多少,如果要打一个分数的话,那应该不会低。
他手指扣进了雷勒修指缝中,和他十指相扣。
一滴水从雷勒修脸颊滑落,他下巴一阵湿热,是金缪倾身下来,含住了他下巴那滴水,舌尖舔舐到了他唇边,“当然。”
“你还得还我的人情债。”
血族从不轻易给人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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